她才知道,夫人這一路是兩條腿虛浮著走回來的,半路被突起的青石磚絆了下,還摔了一跤。
她才知道,夫人被兩個丫鬟扶起來后,什么反應也沒有,連聲“疼”都沒有喊,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像具行尸走肉。
夫人不喊疼,月娘卻心疼得要死。
傍晚,她燒了一壺熱水,端進房里,準備給夫人的臉上和手腕上好好捂捂,順便再開導開導她。
哪曾想,夫人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窗下翻看賬本。
看完賬本,夫人像往常一樣洗洗便睡了。
月娘不放心,在外間守著,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結果什么動靜也沒有。
第二天天一亮,夫人帶著她去了幾個鋪子,提走了所有的現銀,把東市、西市逛了個遍,買了整整一車的衣裳。
月娘把那一車衣裳送到賀府,看著賀家二老興高采烈的樣子,只覺得心中茫茫。
這一夜,夫人房里依舊沒有動靜。
這份安靜讓她很是恐慌,夜里睡覺都不踏實,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第三天,夫人把她叫進房里,從箱籠底下拿出一支紅珠簪子,讓她去城西的游船上,交給一個叫向小園的人。
她一路找去,才發現向小園竟然是個船娘,做皮肉生意的。
月娘心中驚奇到了極點。
夫人怎么會認識這樣的人?
回到府里,她打算好好問一問,不料夫人帶著兩個孩子又出門了。
夫人很少連續出門,這趟她給小姐買了一對金簪,給小爺買了只會說話的鸚鵡。
那鸚鵡小爺心心念念很久了。
母子三人在外頭的酒樓里吃了晚飯,天黑透了才回的府,她在角門口都等急了。
三人下了馬車,臉上都有喜色。
尤其是小爺,依偎在夫人的身邊,興沖沖說:“娘,那酒樓的八寶鴨真好吃,下次咱們再去吃。”
夫人揉揉他的腦袋,笑著說“好”,然后將另一只手,輕輕摟了摟小姐的肩。
小姐整個人僵硬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夫人那么親昵過了。
夫人看著她,目光輕輕柔柔,沒有說話。
小姐被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有些心虛的偏過臉。
夫人笑了,笑得有些心涼。
月娘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趕緊迎上去。
夫人遞過來一個紙包,里面裝著她最愛吃的千層糕,夫人讓她趁熱吃。
就在這時,小姐獻寶似的拿出那對金簪。
月娘看一眼,忽然心生異樣。
夫人前些日子和她說過,小姐及笄要變發式,她這個做娘的就送對金簪吧。
可離小姐及笄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呢。
當著兩個孩子的面,月娘不好多問,夸了一聲“好看”后,便打算扶夫人回房。
夫人推開她的手,說先送兩個孩子回去。
這一送,便耽擱了些時間。
夫人回到自己院里,夜已深沉,她沒有急著進屋,而是在院子里靜靜地站著。
月娘看著夫人單薄的背影,只覺得心越發的慌起來,就勸:“夫人,夜涼,回屋吧。”
“命人燒些熱水來,我洗一洗,暖暖身子。”
洗完,絞干頭發,夫人似乎累了,哈欠一個接一個,她一肚話只能生生咽下去,心想明天再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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