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你……”
眼前已經沒有了人。
那人坐進了車里,隔著簾子對她說了四個字:“節哀順變。”
她看著遠去的馬車,已經拭干的淚,再一次涌出來。
……
匣子里一共兩萬兩。
老太太頭七過后,她帶著月娘,帶上鋪子里所有的現銀,連同這兩萬兩,一家一家上門還錢。
還完錢的第二天,一直陰沉著的天放晴了。
她去了許府。
三月之期并沒有到,她上門是為了送一張借條。
兩萬兩,每年二分息,借五年,五年后若還不出來,就用三兒燭火抵債。
借條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明白,還有她賀湛英按的手印。
“你家先生呢?”
“先生有事忙著,不便見客。”
“辛苦你給先生帶句話,就說我賀湛英……多謝他。”
說罷,她放下借條,挺直腰背走出花廳。
許盡歡可以雪中送炭,她卻不能無功受祿。
這銀子,得還。
還了,她心安。
庭院深深,她走著走著,突然感覺身后有道視線。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仰起頭,發現那人衣衫不整的立在二樓欄桿處,一只手里拎著只酒壺,一只手摟著個嬌艷女子。
見賀湛英的視線看過來,許盡歡沖她舉了舉酒壺。
她屈膝深深一福。
這時,管事跑到許盡歡身側,遞上那張借條。
他低頭瞧了一眼,哈哈大笑,把酒壺往管事懷里一塞,又松開懷中的女人,在賀湛英驚愕的目光下,將那張借條撕了個粉碎。
撕完,他將紙屑往空中一撒,拿過酒壺,再摟過女子,轉身走進樓里。
連一眼,他都沒有再朝賀湛英看過去。
賀湛英看著他桀驁不馴的背影,含淚罵了句:“兩萬兩呢,真是個敗家子。”
“從那以后,我去許家送貨,再沒有遇到過許盡歡,送借條那一次,是我見他的最后一面。”
濃霧里,賀湛英無悲無喜地講述著。
“兩年后,當我存滿了五千兩,興沖沖去許府還錢的時候,馬車走到胡同口,看到胡同深處有滾滾濃煙,我下車一打聽,才知道許府燒了起來。”
衛東君心驚膽戰,“好端端的府邸,怎么會燒起來?”
“是許盡歡自己放的火,把整個許府燒成一片灰燼,他自己也死在那場大火里。”
賀湛英永遠記得那一幕,當四周有聲音喊“許畫師燒死了”,她腦子嗡嗡嗡的響,一屁股跌坐在青石磚上,半天沒能站起來。
衛東君聽得目瞪口呆,“他為什么要放那把火啊。”
賀湛英冷笑一聲:“他們說他私通外敵,被發現后畏罪自盡,我不信。”
寧方生緩緩皺眉:“你為什么不信?”
“沒有什么為什么,就是一種直覺。”
賀湛英看向寧方生:“一個私通外敵,叛國叛家的人,畫不出那樣好的畫,也寫不出那樣好的詞,更不可能有那樣爽朗的笑。”
宋平握了握拳:“朝廷做事,不可能弄錯,會不會是你把他想的……”
“朝廷做事為什么不可能弄錯?”
賀湛英扭頭看向宋平:“賀湛年的文章明明是你寫的,朝廷不也弄錯了?”
宋平神色一變,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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