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業云心中狠狠一震。
元吉二字,是先生起的。
先生說人旺財不旺,財旺人不旺,人財兩旺壽不長,天道忌滿,人道忌全,老天折你一雙腿,是你的大福,以后你就用元吉二字吧。
他拜師的事,天底下沒有幾個人知道。
所以他的字,天底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衛四郎算一個。
但衛四郎絕不會把他們倆的關系,告訴任何人。
那么。
眼前這位衛三小姐,是如何知道他的字的?
越是心中震驚,沈業云臉上的神情越放松。
他并不作答,只是將唇一勾,淡淡笑了下。
這一笑,那面容簡直攝人心魄。
尤其這人還坐在燈下,那薄薄的一層暖光,為他平添幾分難以言喻的風姿。
一時間,衛東君竟不知道怎么反應是好。
有夜風吹進水榭。
寧方生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兩下。
衛東君如夢初醒,學著沈業云的樣子,也勾唇一笑:“沈東家怎么不說話?”
“不知道說什么。”沈業云手一攤,表示很無奈。
這既是他心里的大實話,也是最實用的策略。
在對方來意不明的時候,話越少,越有利于自己,也越能讓對方著急。
人一急,就有破綻。
衛東君:“沈東家不好奇,這么冷的天,下這么大的雨,我為什么要來找你?”
“不好奇。”沈業云十分的坦誠。
嘿。
衛東君臉上隱隱浮上些怒意,這人裝模作樣的本事,還挺行啊。
“好吧,衛三小姐。”
沈業云臉上的神情無辜到了極點。
“這么冷的天,下這么大的雨,你為什么要來找我?”
“你這人怎么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反復無常?”衛東君有點急眼了。
“我這不是順著你的話說的嗎,衛三小姐?”
“你……”
腳背上有什么東西踩下來。
衛東君整個人微微一顫,扭頭去看一旁的寧方生,卻發現寧方生的目光靜靜地落在沈業云身上。
衛東君順著寧方生的目光看過去——
茶臺后的沈業云雙手抱臂,身子靠在輪椅里,臉上似笑非笑,狀態顯得十分的松弛。
再看看自己……
太緊繃,太著急,也太稚嫩了。
衛東君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自己緊握的手。
寧方生見她松開了手,立刻將腳收回去。
同時收回去的,還有陳器已經跳到嗓子眼的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衛東君啊衛東君,你沒瞧出來嗎,姓沈的是在故意激怒你啊。
衛東君這時已經冷靜下來。
剛剛自己因為太過緊繃,所以上了沈業云的當。
那么沈業云呢?
從未見過面的衛府三小姐突然找上門,還用一句話點出他字號的出處,他難道不應該有所防備,有所緊張,怎么可能是松弛?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他是故意做給她看的。
在馬車上,寧方生叮囑過她的,一個人越故意表現出什么,就意味著那個人越缺什么。
其實,他也在緊張,也在防備,甚至也在害怕。
衛東君一咬牙,心道:那我不妨就讓你更緊張一些。
她下巴一抬:“我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你和我四叔衛執命是什么關系?”
衛東君的話一出。
屋里三個男人,除了陳器外,余下兩人的眼睛里都有一閃而過的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