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背一個包袱,拄著一根拐杖,從清晨爬到日落,又從日落,爬到日升,才從倚天峰的最高處取下了這么一截木頭。
下山的路,她的腿抖得像個篩子,心里一遍一遍問自己——值得嗎?
值得的!
因為許盡歡對她說:項琰,像我這樣一個爛人,能爬上那最高的山嗎?
她回答他:能!就算你不能,我也會替你爬上去。
許盡歡死后,她又去爬了一次華山,帶著那五根木棍。
到了山頂,她把那五根木棍從匣子里拿出來,一一擺開,然后輕聲說了一句:
“許盡歡,看,你爬上來了。”
所以她這一生,爬過兩次華山。
一次,是為了許盡歡;
另一次,也是為了許盡歡。
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那個黑洞之所以沒有裂開,是因為那五根木棍,一根一根地撐著她。
它們仿佛是她的四肢,還有頭顱,讓她穩穩地站立著,走下去,直至死的那一天。
所以——
“你!憑!什!么!”
項琰啞著聲問出這一句后,突然,雙手抄起一旁的小幾,速度極快地朝寧方生狠狠地砸過去。
“快躲開——”衛東君驚聲尖叫。
“方生——”衛澤中大驚失色。
這兩聲提醒,都比項琰那一砸來得早,但寧方生卻沒有躲開。
小幾沖胸砸過來,他身子晃了晃后,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
到底是工匠啊。
手勁真大。
寧方生輕輕笑了。
他竟然還笑!
項琰全身發抖,眼底是孤注一擲的殺氣,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要你死!”
話落,一只大手用力地鉗住了她的手腕。
寧方生用力地拽著她,走到桌邊,然后手一指,“項夫人,你看!”
項琰眼里的瘋狂,在看到匣子的那一瞬間,突然停止了。
隨即,她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她看到了什么?
一把完好無損的鎖,鎖著那只屬于她的匣子。
這時,男人的聲音在耳畔落下。
“砸在地上六通鎖是假的,真的在這里,我們沒有撬開,所以這里面的東西完好無損。”
她的東西,完好無損?
項琰繃著的一根弦,像突然被剪刀剪斷了,猝不及防之下,她眼角一下子浸出點濕意。
寧方生看著那一點濕意,口氣越發的冷厲起來。
“你為了一把鎖,竟然發瘋發狂,還要置我于死地,由此可見,項夫人,你說謊了!”
我真的為了一把鎖,要殺人?
項琰緩緩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男人的臉,眼角泛紅。
寧方生伸出掌心:“這是第六根木棍,我砸下去的時候,先抽出了它。”
項琰顫顫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那根棍子時,寧方生握緊了掌心,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
衛東君和衛澤中緊跟而上。
寧方生走到門檻外,突然轉過身,看著屋里呆呆站立的項琰。
數步的距離,項琰覺得這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一炷香之久。
那目光雖然幽黑平靜,卻直直看進了她心底最深的每一個角落。
讓她心底的隱秘無處遁形。
良久。
那人轉身離去,項琰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里,臉上是劫后余生的頹然。
這時,項峰匆匆走進來,看了眼地上的零亂,低聲道:“夫人,五城兵的人來了,要不要立刻把人扣住?”
項琰怔了良久后,疲倦地擺擺手。
就這么放過了?
項峰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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