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聲音低低的,臉上帶著一點委屈和頹然。
寧方生微微一低頭,柔聲道:“短短時間,能想出這么多的辦法,你已經很行了。”
項琰由衷:“我就沒見過,比你還聰明的女子。”
吳酸驚嘆:“腦瓜子是怎么長的?”
陳器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沖衛東君翹翹大拇指。
衛東君腰背一挺,腦袋瞬間支楞起來,臉上哪還有什么委屈和頹然。
“大火重現行不通,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我就不信,我們想不出來!”
沒錯。
這么多個腦袋呢,總能想出辦法來。
一股也不知道從哪里涌上來的信心,順著所有人的后脊梁骨,緩緩爬上來。
就連一向冷靜沉穩的項琰,她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里,都迸出了亮光。
時間一點點過去。
茶盅里的水,一點點喝完。
屋里,始終沒有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院門“砰”的一聲被推開,衛澤中興沖沖地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方生,方生,你看我又生龍活虎了。”
這時,眾人才想到,衛澤中好像傷了。
傷哪兒了?
脖子。
脖子上包了厚厚一層紗布,襯得他的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衛東君那個心疼啊。
陳十二那個愧疚啊。
兩人趕緊迎上去,一左一右把人扶住,不想衛澤中一把揮開,嘟囔一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扶什么扶!”
兩人:“……”
衛澤中沖到寧方生面前:“那個……事情有沒有進展?陳漠北是不是啊?”
不等寧方生回答,他突然話鋒一轉。
“方生啊,老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你可不要被他披著的那層皮給迷惑了啊!”
寧方生呼吸停止一瞬,黑沉黑沉的眼睛盯著衛澤中。
陳漠北外頭披著什么皮?
冷漠;
膽小;
自保;
如果這些披著的皮是假的,那么撕開這一層又一層的皮,露出的內里是什么樣的?
無非是一個血肉之軀;
這血肉之軀里藏著的,無非是一顆會跳動的心。
既然那顆心是跳動的,那么他就會有恐懼,會有害怕,會有不甘,不舍,牽掛,難過等七情六欲。
這世間,只有神仙才沒有七情六欲。
所以,無需把他看得多厲害,多強大,多么堅不可破,衛東君的那些個損招,單用起來可能會稍稍顯弱,但如果把他們組合在一起呢?
寧方生狹長眉眼里,浮出一點冷酷笑意。
“諸位,我有主意了,你們要不要聽一聽?”
廢話!
必須要啊!
所有人都圍過去,把寧方生團團圍在了中間。
寧方生的目光落在陳器身上:“十二,接下來我們對你爹,怕不會手下留情,你介意嗎?”
這話一出,屋里其他人都變了臉色。
項琰擰眉:這個斬緣人,怎么有點婦人之仁啊?
吳酸握拳:都這個節骨眼上了。
衛東君無語:又不是來真的。
衛澤中:你們剛剛商量了什么,也不對我說一說,怎么不問問我介意不介意?
唯有陳器,他定定地看著寧方生。
這人還是穿著一身黑衣,這身黑衣像是為他裹上了一層冷硬的外殼,剝開這層外殼,他的內里,柔得像一團棉花。
而棉花,是這世上最溫暖的東西之一。
此時此刻,陳器忽然有些明白小天爺,為什么會對寧方生這么死心塌地。
肯定是有那么一個瞬間,或者幾個瞬間,那團棉花溫暖到了小天爺。
陳器瞇起眼睛,一字一句。
“其實是有一點介意的,但想著能讓他放下執念,余生輕松自在,我覺得也是好事一樁。”
長久的沉默后,寧方生道:“如果對他施壓的人,必須是你呢?”
陳器心頭一顫。
為什么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