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沒事,三人就開懷暢飲。
陳漠北的話還是不多,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沉默地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
話也是點到為止,從來不表露自己的觀點。
哪怕許盡歡和吳酸因為什么事,爭得紅了眼,開始罵爹罵娘,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好像這世間的事,都不怎么和他有關系一樣。
許盡歡不好直接問“陳漠北,你為什么這么冷淡”,于是故意問道:“陳漠北,你從來不罵爹罵娘嗎?”
“不罵。”
“為什么?”
“父親不許。”
一剎那,許盡歡沉默了。
他突然想到一樁事。
三人喝酒,喝到最后,他和吳酸不是筷子掉了一只,就是酒盅倒了,面前一片狼藉。
唯有陳漠北面前,筷子,碗,碟子永遠擺放得整整齊齊,地上一點渣滓也沒有。
問他為什么這么干凈?
他搖搖頭說不知道,反正打小就這樣。
他又想到一樁事。
陳漠北無論喝到哪種程度,他的坐姿都板板正正,衣襟都整整齊齊,一個扣子都不肯解開。
有一回,天氣陡然變熱。
他和吳酸都打了赤膊。
他即便滿頭是汗,還正襟危坐著。
許盡歡實在瞧不過去,讓他把外衫脫了,反正都是大男人。
他又搖搖頭,說不習慣。
把許盡歡氣的,心說你在那些個樓啊,館的陌生女人面前,怎么就習慣了?
他還想到一樁事。
那天深夜,隔壁的夫妻拌了幾句嘴,接著又叮呤哐啷動起了手。
他和吳酸越聽越不對,決定出去勸勸。
陳漠北臉一沉,說少管閑事。
可男人的天性中,不都有隨性,粗獷,血性的一面嗎?
喝酒罵娘,打架勸架,偶爾衣衫不整,打個赤膊,也無傷大雅。
更何況,陳家還是習武出身,這些行為,都應該是家常便飯啊。
陳漠北啊,陳漠北。
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呢!
……
整整半年。
宣平侯陳漠北在許盡歡面前,沒有失過一次態,沒有漏出陳家一點私密,甚至大夏天,連袖管都沒有挽起過一次。
唯一的變化,是他臉上的笑,慢慢地多了起來,話也講得比從前多一點。
吳酸背地里對許盡歡說:盡歡,你有沒有發現,侯爺身上有些人氣了。
有人氣了?
很好。
說明這半年的工夫,沒有白費。
許盡歡笑著點點頭,心說:那他很快就能知道,他陳家父子二人,到底是人是鬼了。
這一天,來得比他想象得要快。
事情的起因,是他考上了宮廷畫師。
說是考上,其實都是暗箱操作。
暗箱操作一看你的家世背景;二看你身后有沒有貴人扶持;三看你舍不舍得砸銀子。
作畫的水平,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許盡歡的家世背景稀巴爛,頂天了有幾個臭錢。
但好就好在,徐行對他很是賞識,不止一次在眾人面前說過,他的畫頗有大師風骨。
有了貴人的扶持,再加上許盡歡狠砸銀子,這宮廷畫師考得順順利利。
誰能料到,當上宮廷畫師后,第一個找上門請他作畫的人,竟然是武寧侯府的小郭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