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脫口而出:“他們之間有奸情。”
許盡歡看著衛東君,輕輕笑了。
“這世上有兩樣東西,很難掩飾,一樣是咳嗽,另一樣,便是有情人之間的眼神。”
衛東君被他說得心一虛,忙掩飾地問道:“快說那人是誰啊?”
“當時的兵部郎中宋昭,人稱傅粉昭郎。”
許盡歡笑笑:“很多年后,這個宋昭憑著那張臉,也憑著長公主在背后的運作,升遷了左侍郎,是兵部的二把手。”
寧方生:“你是用他們之間的關系做威脅?”
許盡歡:“是!”
寧方生:“威脅的目的?”
“很簡單。”
許盡歡:“我對長公主說,讓宋昭幫忙壓一壓,郭陽告發陳良平窩藏倭寇一事。”
寧方生皺眉:“長公主同意了?”
衛東君:“她也可以說你是在捕風捉影。”
陳器:“你沒有真憑實據。”
“當時,她也是這么對我說的。”
對于當年的那一幕,許盡歡記得很清楚。
長公主聽完他的話,氣得臉都白了,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許盡歡,你有沒有真憑實據?沒有,就是捕風捉影,敢誹謗皇族,你有幾個腦袋?”
“對于皇族之人,對于高位之人,捕風捉影足矣。至于真憑實據,真要拿出來,事情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頓了頓,挑釁似的一笑:“公主若不怕,要不……試試?”
長公主甩手就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他半邊臉都打紅了,卻仍是笑。
笑著笑著,他突然嘆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
“宋昭膝下只有一女,是發妻所生,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那個身份,納妾輕而易舉,生個兒子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為什么不納妾?
他在為誰守著?
我若想害你,十幾年前就會把這事給捅出去,我之所以放在心里,就是覺得駙馬那樣的人配你,你委屈了。”
長公主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人活著都難,各人有各苦,許盡歡若不是走投無路,不會用此卑劣的辦法。”
他長衫一掀,雙膝跪地,身子緩緩下伏:“求長公主成全。”
濃霧里,寂靜無聲。
陳漠北眼中的情緒,蔓延到臉上,到四肢,以至于他渾身都是戰栗的。
他是許盡歡啊。
一生昂頭,一生桀驁,連死都要穩穩地站著,卻為了他陳家,匍匐在別人的腳下……
陳漠北定定地看著許盡歡。
恰這時,許盡歡的目光也向他看過來。
視線交觸。
誰也沒有移開。
只是陳漠北的眼眶,又一點一點紅了。
殺了鄧成,讓當年的事,暫時沒了人證。
稱自己是倭寇的孩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威脅長公主壓下郭陽一事,讓兵部只能按兵不動。
最后,他“畏罪自盡”,一把火燒死了自己,也將過往的一切,燒了個干干凈凈,了斷得徹徹底底。
從此。
吳酸上岸。
陳家再無后顧之憂。
而他呢?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人這輩子所求的,不就是長命百歲嗎,就算往后退一步,總也得求個好死吧。
活活把自己燒死,他疼不疼?
疼不疼啊!
這便是我苦苦追尋的真相嗎?
陳漠北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這個真相出來,我的良心卻更痛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