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爬起來!”
“我一定要爬起來!”
許盡歡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突然,他感覺到有一股熱流順著脊柱爬滿全身。
于是,他雙手奮力一撐。
在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瞳孔一瞬間放大。
眼前是什么景象?
他們坐的馬車四分五裂。
原本兩匹活蹦亂跳的馬,都躺在地上,發出最后的嗚咽聲。
那個說起話來有兩個酒窩的鏢師,一抽一抽地躺在了地上,他肚子被炸開了一個洞,腸子都出來了。
羅叔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舅舅——”
許盡歡胸腔中發出悶悶的咆哮,那聲音如同困獸看到同類慘死后的一點哀鳴。
他想沖過去,可目光所及之處,還有三條影子在纏斗。
許盡歡定睛一看,正好看到讓他渾身戰栗的一幕。
那一胖一瘦兩個人手里的劍,同時刺中另一個鏢師。
那鏢師扭過頭,沖著馬車里的人,破口吼道:“跑!快跑!”
兩把劍同時拔出,血在大雨中飛出一道向下彎曲的弧度,鏢師龐大的身體,轟然倒下。
怎么就倒下了呢。
喂,快爬起來,再過幾天,你還要趕回老家,給你兒子辦百日宴呢,金手鐲你都打好了。
許盡歡踉踉蹌蹌地沖過去,用力晃了晃那鏢師的身體。
快爬起來啊!
鏢師一雙眼睛直直地瞪著許盡歡,慢慢松開了拿劍的手。
許盡歡全身的血都冷了,一屁股跌坐下去,滿臉的恍惚。
兩個殺手看他一眼,便沒有再去管他。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爺而已。
兩人一步一步向馬車圍過去,陰森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這人,才是他們這一路的目標。
終于啊。
等到了!
……
馬車里,徐正言聽那一聲跑,忽然沉沉地笑了。
跑?
往哪里跑?
千防萬防,竟然沒有防到,這兩人是如此的喪心病狂,連土炮都用上了。
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他們會在這里提前動手。
以他的估算,這里并非最佳的動手地點,再往前六十里才是。
所以他的人,都等在那里。
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會等到五更天。
當那聲土炮炸響的時候,徐正言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不遺憾。
只是對不住那對主仆。
尤其那個花錢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小兄弟。
這些年,他在四九城里見過的青年才俊不計其數,卻沒有一個像許盡歡那樣,合他胃口的人。
罷罷罷,人生的最后一程,有他這樣的人陪著,也算是盡歡而散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不曾和他好好喝頓酒。
小兄弟要是喝醉了,一定更有意思。
“那便來吧!”
徐正言從車里跳下去,站穩了,抬手理了理衣裳,攏了攏頭發。
然后,他背起手,昂起頭,面容冷靜地從車后走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