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瀾城的殘垣斷壁間,血腥味混著硝煙味彌漫。
秦軍副將王龁一腳踹翻案幾,陶碗碎片濺了趙軍裨將李信一身。
“廢物!都是廢物!”
王龁的怒吼震得帳頂落灰:“兩千戰車!老子帶來的兩千戰車,就這么被秦起那廝燒光了!”
李信抹了把臉上的灰,冷笑一聲:“王將軍還有臉說?若不是你執意要斬那使者,何至于把秦起逼得動了殺心?現在倒好,神箭手折了一千三,城墻塌了半截,弟兄們連口水都喝不上。”
“喝不上水怪誰?”
王龁猛地拔劍,劍刃抵在李信咽喉:“當初是誰說觀瀾城糧草充足,讓老子放心推進的?如今糧倉被燒,水源被投了穢物,你倒推得一干二凈!”
帳內的將領們紛紛拔刀,秦軍罵趙軍弩箭不濟,趙軍怨秦軍戰車無用,吵罵聲很快變成混戰。
一個滿臉是血的秦軍校尉嘶吼道:“別忘了!咱們可是連下并州七城的虎狼之師!司馬進那老東西被咱們追得像條狗,難道還怕一個秦起?”
這話像盆冷水澆下,眾人瞬間停手。
是啊,三個月前,他們踏破并州城門時,司馬父子連像樣的抵抗都組織不起來。
可現在……
帳外傳來士兵的哭嚎,傷兵們在斷墻邊呻吟,沒人敢去看城墻上那片坍塌的缺口。
“撤吧。”
李信忽然癱坐在地,聲音發顫:“留五千人斷后,其余人從西門走。回雍州,再做計較。”
王龁死死盯著帳門,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秦起的影子。
最終,他將劍狠狠插在地上:“斷后?讓誰斷后?”
“抽簽。”
李信閉上眼:“誰抽中,誰留下。”
……
觀錦城軍陣前,司馬騰第三次請戰。
“秦將軍!城墻已破,正是攻城之時!”
他的甲胄上還沾著晨露,眼神卻燃著烈火:“末將愿帶玄甲軍為先鋒,定能一鼓作氣拿下城池!”
秦起搖了搖頭,手里把玩著一枚棋子。
那是從窄溝戰場撿來的,上面刻著個“卒”字。
“再等等。”
“等什么?”
司馬騰急了:“難道要等他們緩過神來?”
“等李蛋。”
秦起將棋子拋向空中,又穩穩接住:“他那邊一動,城內必亂。到時候,不用咱們攻,他們自己就會垮。”
身后的將士們卻已按捺不住。
姜雄拍著鄉軍的盾牌,盾面發出沉悶的共鳴:“將軍!弟兄們都憋著股勁呢!那十門大炮一響,聯軍的尿都嚇出來了,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北庭雪也道:“探子回報,聯軍軍營內亂作一團,怕是要逃。”
秦起望向觀瀾城西門的方向,忽然笑了:“逃?正好。”
待李蛋的信號升起,秦起立馬部署,司馬騰聽聞只圍三面,急得紅了眼:“放他們走?那我爹的仇……”
“仇要報,但不是現在。”
秦起打斷他,聲音陡然轉沉。
“你以為把他們斬盡殺絕就是痛快?錯了。我要讓他們活著逃回去,帶著一身的傷,滿肚子的恐懼,告訴雍州的每一個人,來犯大周者,是什么下場。”
他指向西面的曠野,語氣里帶著冰碴。
“他們不是連下七城嗎?不是覺得咱們好欺負嗎?那就讓他們一點點退回去,看著咱們收復每一座城,奪回每一寸土地。讓他們夜里夢見炮聲,白天怕見旌旗,到最后,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
姜雄恍然大悟:“將軍是要……熬垮他們?”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