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廣信宮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從兩年前開始,言冰云就多了一項任務,搭建北齊青鹽的走私網,內庫的青鹽能夠這么快把北齊的鹽商打垮,他居功至偉,除了私鹽外,最近一段時間,內庫又恢復了對北齊精鐵的走私渠道,這條線,剛剛搭建起來不久,但他就被人賣了。”說到這里,長公主眼中寒芒閃爍,“你知道,光這一項,內庫的損失有多少嗎”
“精鐵不是不能走私嗎”
范閑早已不是剛來京都,啥都不懂的初哥了,因為與林婉兒的婚約和內庫的牽扯,又身在監察院,對于內庫的一些事情,他還是有相當的消息渠道的。
內庫的確是向北齊走私,通過走私賺取大量的利潤,特別是近兩年,利用內庫青鹽將北齊的鹽政沖垮,可以說是內庫最得意之舉。
但青鹽是青鹽,精鐵是精鐵,青鹽不能當武器殺人,但精鐵,卻是重要的戰略物資,是禁止走私的,特別是用內庫的先進技術冶煉而成的精鐵,更是重中之重,被朝廷嚴厲打擊過。
“那是以前了。”看到范閑好像抓到了自己的把柄一般的表情,長公主笑了起來,拿起案前一本厚厚的賬簿遞到范閑的手上道,“這是內庫與北齊方面相關生意的底賬,你先看看吧。”
范閑接過賬冊翻開,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頭皮有些發麻,很快便合上了賬簿,“殿下,我不大擅長算賬。”
“那看看這個,這是這幾年內庫在北齊的布置,言冰云是經手人,你要接他的活,這些是必須要了解的。”
“呃,好吧!”
范閑再次接過一本厚厚的冊子翻開,這一次,同樣是數據,但并不是賬冊的數據。
半晌之后,范閑額頭冒汗,艱難的將目光從冊子上移開,望向長公主的表情已經不同了。
“內庫,已經下了這么大的工夫了嗎”
這本賬冊里頭的數據五八門,但都被分門別類的整理的清清楚楚。
走私方面的細賬,范閑沒注意,真正引起范閑關注的是這里頭關于北齊各地、各種商品的變動情況,總共有三年的數字,雖然年數不長,但做為一名穿越者,范閑卻能夠從中清楚的看出長公主乃至于內庫的用心。
先是鹽政,然后是精鐵。
內庫的走私,除了日常的新鮮奢侈品外,還大量向北齊傾銷糧食、布匹等基礎民生物資,特別是布匹生意,利用先進的工藝和低廉的價格沖擊北齊市場,現在的北齊不僅是食鹽市場,本土的布匹生意也被沖垮了。
布匹的價格很低,這種原材料的價格卻被內庫炒到了一個很高的水平,三年里,內庫從北齊收購的數量是節節攀升。
這還只是他勉強能看懂的一部分而已。
“內庫以前的功能是為國斂財,但是在鹽政一事上發現,除了為國斂財之外,內庫還可以利用自己特殊的優勢,為國建功。”長公主臉上閃過一絲矜持的微笑,“這些都是這幾年內庫在北齊下的工夫,有些見了成果,有些還沒有,但也快了。”
“言冰云是這張網的中心,他的手段很完美,所以,你接手后,不需要動這張網,只需要確定一件事情。”
“什么”
“北齊是不是察覺了內庫的動作。”長公主纖細的指尖輕點頭案頭的賬冊,“我不想在收割時碰到任何意外。”
“我明白了。”范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位天下聞名的南慶長公主,那點在賬冊上的纖指仿佛化為一根漸漸勒緊北齊國運的絞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