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是一片連綿的山脈,由十幾座高低錯落的山林組成。
山脈的深處,坐落著一個年久失修的道觀。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庭院里,空氣中已經彌漫出淡淡的秋意。
“老頭子,干飯啦!”
“干飯不積極,修道有問題啊!”
“快來!”
廚房里傳來孩子的招呼聲,
“老頭子!!!吱一聲啊!!!”
小小的人兒從廚房沖出來,映入眼簾的就是:躺在老槐樹下的那道身影,卻始終靜靜躺在那里,紋絲不動。
藤椅也早就停止了晃動。
她看著半小時前還催著她做飯的老人,已經咽下最后一口氣。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風吹過,盛粥的勺子撞擊青石磚面,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一聲嚎啕大哭隨即爆發。
“你個糟老頭子不講武德!知道自己要上路,都不跟我道別!”
“嗚嗚嗚嗚!”
“要上路也不知道把早飯吃了。餓死鬼不好投胎,你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嗎!”
“嗚嗚嗚嗚!”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恍若大壩開閘放水那樣,完全停不下來。
“你這個沒良心的臭老頭,我才剛過三歲啊,我都沒力氣給你挖個墳!你那么早走干什么啊!”
“等我再大點不行嗎!挖墳都給力啊!”
“不是說好了,我要給你養老送終的嘛……”
“你怎么忍心丟下我,自己當個餓死鬼的啊!嗚嗚嗚嗚!”
“我都說要給你買二手羽絨服了,你連像樣的衣服都沒穿過,你怎么就走了啊。”
嘰喳的鳥雀安靜了,呼嘯的山風停歇了,只有孩童的哀嚎久久回蕩在庭院里。
藍夭夭哭了很久,最終接受了師父的“不辭而別”。
她轉身回到廚房,倒了半盆熱水,打濕毛巾,再回到庭院里,給師父凈面后,仔細幫他理順被風吹亂的頭發。
做完這一切,她搬來一個小馬扎,靜靜地坐在藤椅邊上,伸手握住自家師父已經逐漸冰涼的手,一張小嘴念念叨叨。
“老頭子,你下地府見到閻王時,你告訴他,你是我藍夭夭罩著的人,他不敢為難你的。”
“記住了沒,一定要報我的名兒,說不定閻王就肯放你回人間來溜達溜達了。”
“這二十多年,人間出生率降低,地府的鬼魂投胎都要排隊,到你肯定要很久了。”
“咱是有文明有功德的好人,地府投胎插隊這種事情可是做不得的,所以你一定會無聊很長一段時間。”
“你要是無聊了,你就上來找我,跟我說你想吃什么香,我掙錢了就給你買。”
“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買件二手羽絨服的。”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里又溢滿了淚水,卻被她狠狠拭去了,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悲傷,不想讓已經離開的師父還為她擔心。
黎耘睿帶著一眾隊員推開道觀那破舊木門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幅猶如禁止般的畫面。
一地黃葉的槐樹下,小小的孩童坐在藤椅邊,依偎在老人的身側,似乎睡得深沉了。
聽見動靜,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向進來的這群人。
有青年人,也有中年人,年歲不同,卻身穿制服,隱隱有功德金光閃爍。
她已經紅腫的雙眸里,又一次涌出了淚水,沖著他們緩緩伸出手,委屈著哽咽到哭,“警察蜀黍……我……我師父沒了……”
黎耘睿第一個沖了上去,抬手就將小丫頭抱了個滿懷。
很快,他就聽見孩子讓人心碎的啜泣聲。
剩余幾位警員很快就將現場保護起來,開展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