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a01號基地的單人宿舍里,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只留一絲晨光趁著風吹起的時候,從窗簾的縫隙里鉆進來,落在武擇天沉睡的側臉上。
他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夭夭親自買來的薄被,里面加了頗霖瑄采集的靈草,散發出淡淡的靈氣。他眉頭舒展,呼吸均勻,睡得十分踏實。
奉命休息,這是他十九年來睡得最輕松的一覺。
枕頭邊壓著一張淡黃色的結界符,符文在昏暗里泛著淡淡的柔光,像一層看不見的棉花糖,將外界所有的聲響都隔絕在外。
清晨時分,他從櫻花國京都灣回來,去了大師兄越冥焰那里稟報了情況后,剛將身上的血腥味徹底洗掉,就倒在了床上。
指尖還殘留著斬落田中一郎頭顱時的觸感,鼻腔里似乎還能聞到京都灣海水里的血腥氣,但這些都沒再像往常一樣影響到他的睡眠。
睡前,他摩挲著那張結界符,想起夭夭把符塞給他時奶聲奶氣的叮囑:“六哥哥,這個符符能擋住所有吵人的聲音,你就能睡好啦!”
當時他還笑著揉了揉小家伙的頭發,沒指望一張符能有多大用——這幾個晚上,他總是會夢到那些被武天河囚禁在地下的孩子,他們睜著空洞的眼睛問他“為什么不救我們”,每次都能讓他從冷汗里驚醒。
可今天不一樣。
夢里沒有黑暗的地下室,沒有孩子的哭聲,只有一片金燦燦的麥田,他小時候在鳳凰山的附近鄉村里見過的那種。
風吹過麥浪,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傳來師父的呼喚聲,還有夭夭和哥哥們的笑聲。他在麥田里奔跑,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沒有仇恨,沒有殺戮,只有純粹的快樂。
宿舍門外,巡邏的戰士腳步放得極輕,生怕打擾到這位剛完成復仇任務的大佬。
他們都知道,武擇天這些天有多辛苦——白天要處理武家的爛攤子,晚上要追蹤櫻花國的奪舍者,每次回來都是行色匆匆。
現在能睡個安穩覺,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陽光慢慢爬上床頭,照在武擇天的手背上。他的手背上還留著一道淺疤,是年少時因為犯了錯,被師父青云道長狠狠責罰留下的傷痕。
那次,他差點連累了師兄們集體被困,師父動了真怒,打得有點狠了,但也只是有一點點狠罷了。
此刻,這只帶著傷疤的手,安靜地放在被子上,指尖偶爾輕輕動一下,像是在夢里抓住了什么珍貴的東西。
沒有人知道,這張小小的結界符,不僅擋住了外界的聲音,更擋住了他心里的陰霾。
復仇的火焰熄滅后,留下的不是空虛,而是一種沉甸甸的釋然——那些被囚禁的孩子,那些被奪走的生命,終于可以安息了。
與此同時,龍國東海的海面上,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原本湛藍的天空被墨黑色的烏云覆蓋,海浪像瘋了一樣拍打著海岸,卷起十幾米高的巨浪,將岸邊的礁石砸得粉碎。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云霄,海水中突然升起一個巨大的身影——八顆猙獰的蛇頭,每顆頭上都長著鋒利的犄角,蛇瞳是渾濁的暗紅色,像凝固的血;巨大的蛇身覆蓋著黑色的鱗片,鱗片上還沾著海底的淤泥和海藻,每一次擺動都能掀起一陣海嘯;八對粗壯的蛇爪陷在海床里,抓碎了堅硬的巖石。
這就是櫻花國的國運化身——八岐大蛇。
它是櫻花國千年信仰凝聚而成的神靈,平時沉睡在太平洋深處,只有當櫻花國遭遇滅頂之災時才會蘇醒。昨天夜里,當京都灣的海水被近千具尸體染紅時,它就感知到了子民的死亡。
可真正讓它暴怒的,是武擇天“堆尸游輪”的行為——在它看來,這是對櫻花國國運的公然挑釁,是對它這個“守護神”的蔑視和挑釁。
“龍國人!出來受死!”八岐大蛇的一顆蛇頭對著龍國海岸嘶吼,聲音里充滿了血腥的戾氣,“交出武擇天!否則,我將淹沒你們的海岸,讓你們的子民都成為魚蝦的食物!”
它的咆哮震得海水都在顫抖,岸邊的漁船被巨浪掀翻,漁民們嚇得紛紛躲進船艙,不敢露頭。海面上的鳥類驚慌地四處飛散,生怕被這只巨獸吞噬。
八岐大蛇緩緩向龍國海岸移動,每一步都讓海床劇烈震動。
它的八顆蛇頭同時噴出黑色的毒霧,毒霧落在海面上,海水瞬間變成了墨綠色,里面的魚蝦翻著白肚皮浮了上來,很快就腐爛成了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