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學望著白杰生離去的背影,苦笑著搖頭,道:
“陳大人您瞧,白老爺又撂挑子了。
唉,咱們縣衙都十幾年沒修了,衙役們連月俸都只能發一半,這過年過節啥都沒有。
過年,連我也只是領了四十斤粳米,其他人就更少了,苦呀。”
陳昭指尖輕叩茶幾,忽然問道:
“馬家除了拖欠稅銀,可還有其他把柄?”
趙乾學眼睛一亮,湊近道:
“去年他們強占民田,逼死過兩個農戶。還有聽說他們私販苗疆禁藥,只是苦于沒有證據。”
陳昭點了點頭,轉身對趙乾學道:
“我知道了,麻煩趙大人,明日一早,把馬家這些年的稅冊都送到我房里。”
趙乾學笑著捋須,道:“那就有勞陳大人了。”
說完,他也徑直離開。
沈峻上前,憤憤不平地道:
“這兩個老狐貍,一上來就給您下套呢。”
陳昭吹了下茶沫,飲了口茶,笑道:
“征稅,在哪里都是難事,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既得罪那些世家大族,又得罪普通的百姓。
更何況這里夷民眾多,處理不好,容易釀成民變。
這件事,我也沒有頭緒,暫且放放吧。”
陳昭以手扶額,神情間透著無奈。
沈峻望著內堂,詢問道:“大人,這個案子是怎么看?”
“神像那么大,我感覺兇手可能將其存放在某個地方,打算等風頭過了,再進行出售。
這兇手有可能是客商與黑苗寨內部人,他們勾結在一起,將這尊神像藏起來了。
當然,青瑤寨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以我的推斷來看,青瑤寨作案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陳昭目光一沉,冷靜的分析道。
沈峻站得筆直,摸著下巴,神色間布滿了沉思,問道:
“大人,你何以見得青瑤寨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小。”
陳昭站起身,笑了笑,道:
“那么大的一尊神像,青瑤寨的人想要盜走,哪有那么容易?
再說了,這里的夷人挺信奉山神的吧,牟海在神靈面前發誓,就足夠說明了。”
沈峻笑著將橫刀抱在了胸前,搖搖頭,道:
“大人,您以前不是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嘛。”
陳昭啞然一笑,道:
“我現在也不信,不過他們信嘛。入鄉隨俗。”
就在這時,嚴映雪撐著一把油紙傘快步走來,笑吟吟地說道:
“大人,方才白大人的管家帶我們去看過縣尉的院子了。
雖說有些年頭吧,但勝在離縣衙不過百步之遙。
正屋三間,廂房一間,倒也夠用。”
陳昭將茶盞放下,起身整了整衣冠,笑道:
“能遮風擋雨便好。嶺南潮濕,再新的屋子也經不起這般雨打風吹。走,咱們去看看。”
三人剛走到縣衙大門處,忽見雨中立著三個身影。
為首的正是牟海,挺直腰板站著。
見陳昭出來,他連忙上前行禮:“拜見陳大人!”
陳昭目光在他身后兩名青瑤漢子身上掃過,微微頷首:
“來得正好。隨我去趟院子,有些事要問你。”
牟海點點頭,恭敬道:“遵命。”
轉過兩條巷子,一座灰瓦小院出現在眼前。
院墻上的白灰早已斑駁脫落,露出里面的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