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眼神一凜,揮手道:“不用管他們,此事由我一力承當,鄉親們盡管上臺訴說冤情。”
一個老漢戰戰兢兢地站在高臺上,指著馬文才怒斥道:
“去年臘月,馬家礦上發現富礦脈,怕走漏風聲,把我們三十多個礦工關在礦洞里整整七天七夜!”
老漢痛哭流涕,繼續說道:
“好七八名礦工活活悶死了,每天就給我們吃點剩菜剩飯,我不過是多嘴問一句,監工當場剁了我三根手指!”
馬文才冷笑道:“你這賤民,當初就該弄死你!”
“畜生啊!”
也不知道人群里誰喊了一句。
突然,百姓們撿起地上的碎石子或是爛菜葉子砸向馬文才。
馬文才被砸得頭破血流,依舊梗著脖子,大罵不休。
王學海站出來,喝道:“大家都肅靜,讓其他人說完。”
而后,一位背著空炭簍的老翁上臺。
突然,老翁猛地暴起,枯枝般的手抓住盧明德衣領,喝道:
“我兒子怎么死的?
你們盧家炭行壓價三成,他不過爭辯兩句,就被吊在城隍廟前活活打死!
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你們不得好死!”
王學海連忙讓人將老翁拉開,老翁朝著盧明德啐了口唾沫。
王學海走到陳昭面前,舉起賬冊,道:
“大人,這幾年,盧家炭行強買強賣在本地很有名,光是去年便報案十三起,還出了一條人命!當初縣老爺為他們掩護,弄死一條人命,就賠了五兩銀子。”
陳昭咬了咬牙,瞪著盧家等人,道:
“一條人命就賠了五兩銀子?”
盧明德訕訕低著頭,不敢回應陳昭冷酷的目光。
正當眾人還沉浸在盧家惡行的控訴中時,人群里突然竄出個披頭散發的漢子,手持一柄生銹的短刃,直直朝周福安撲去。
那漢子雙眼赤紅,嘴里嘶吼著:“周老賊!你還我爹的命來!”
周福安臉色煞白,雙腿一軟癱坐在地,竟連躲閃都忘了。
眼看刀刃就要刺入胸口,沈峻一個箭步上前,鐵鉗般的手掌死死扣住漢子手腕。
短刃哐當落地,漢子被衙役們按在地上。
他奮力掙扎,額頭青筋暴起,喝道:
“我爹采了三十年藥材,就因為不肯低價賣給周家藥鋪,被你們誣陷偷盜,活活打死!”
陳昭眉頭緊鎖,示意衙役將漢子帶到臺前。
那漢子掙開束縛,跪在地上,沖著陳昭磕頭,道:
“大人明察!去年秋分,周家以三文錢一斤的賤價強收藥材。
我爹帶著鄉親們據理力爭,結果周家爪牙把我爹綁在藥鋪門口,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抽打致死!
臺下頓時炸開了鍋。
很多百姓紛紛表示親眼所見,愿意做證人。
那漢子哇哇大哭,突然撕開身上的衣服,露出黝黑的肌膚,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道:
“大人,當初他們把我也抓了,差點將我打死!”
那漢子渾身顫抖,指著自己身上猙獰的疤痕,大聲喝道:
“他們用沾鹽水的鞭子抽我,逼我妥協!我不肯,他們就把我吊在周家祠堂的梁上,三天三夜不給水喝!”
他轉向周福安,目眥欲裂,喝道:
“周老爺,你還記得嗎?你當時就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喝茶一邊笑!”
臺下百姓徹底沸騰,有人怒吼著要沖上臺,沈峻不得不命衙役持刀列陣,勉強攔住洶涌的人潮。
又有幾人上臺控訴這些世家大族的罪狀。
這時,仡老匆匆走過來,壓低聲音道:
“大人,不妙,烏苗寨帶人來了。如今就在城門口,要求進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