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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去找拖鞋的小姑娘遲遲沒露面，也沒再聽見哭聲。
陸明嶂隨手打開監控，切了幾個角度后，看見她正在研究墻上的裝飾畫。
俞歡多看了一會，找出畫面里圖案銜接的規律，才琢磨出其中的意味來。
前幾幅都是神話故事的衍生，大概講述著人類被創造出來的過程。往后，是發展過程中，人類經受的自然災害。王朝出來后，又有來自上層的壓迫……
畫上的人傷痕累累，被沉重鐐銬墜彎了腰，跪在地上，仍舉著鋤頭賣力干活……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情景，那他一定會死的。
往后的畫作，無不是記錄著人類所遭受的凌虐。撲面而來的壓抑感，令人無比悲觀。
俞歡忽然明白，這些畫想要表現的不是壓迫，而是無望。注定要反復遭受痛苦，注定不能得到解脫……還不如，就此毀滅。
她反復將這些裝飾畫看了又看，眼神呈現出不知所措的茫然。
無論怎樣，陸明嶂都是注定沒有好結局的反派，這點是不會被推翻的。
只是，他所做的一切竟都是有邏輯的，一切的源頭都始于他幼年的經歷，他并非生來就是惡人。
監控室里，陸明嶂隨意看著正在研究畫的俞歡，輕嗤了一聲，她大概以為是什么藝術品……
他打開話筒，按了幾下鼠標，將屏幕放大。原本是想忽然出聲，看她被嚇到的表情，可他忽然定住了。
屏幕里的女孩，反反復復的看著那幾幅畫，像是不愿意相信卻又不受控制的有所觸動。
她似乎，真的看懂了他。陸明嶂的靈魂，好像和那些畫背后的深意一起浮現出來。
第一次被人那樣認真的審視，陸明嶂的手指無處安放的敲了幾下桌子。
幸好，門鈴響了。
“別玩了，下來吃飯。”他的聲音攜著刺刺啦啦的電流聲，忽然在俞歡耳邊炸開，嚇得她差點跳起來。
果然，被嚇到的樣子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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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里來的食材，總之就是，和陸明嶂一起吃上了火鍋。
蘸料加了兩次，陸明嶂勾起唇笑她：“這會怎么不哭了，不怕死了？”
“就是知道快要死了，才要好好吃，多吃。要不然就再也吃不到了。”俞歡埋頭認真吃飯。
“斷頭飯啊。”陸明嶂輕笑道。
不知為何，他總是愛說些讓俞歡聽不下去的話，氣的她炸毛。
“你別說話了，真不吉利。”俞歡咕噥道。
“有什么說不得的，不是事實嗎？”他還接著逗弄。
俞歡不高興了，放下筷子，“那可不一定，說不準到時候盛朗來救我了。”
好了。
現在陸明嶂也不高興了。
但俞歡還是挺有求生意識的，吃過飯以后，拉住了面色不愉的陸明嶂，試圖通過一場深入的談心打動他。
“我知道，你小時候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她直擊痛點。
陸明嶂倒不介意自己的往事被人知道，饒有興致的俯視著她：“然后呢？”
“然后，你做這些都是有原因的。”她說這話時倒是真誠，只是緊接著就怕自己走了偏道似的，提高音量，“但是這樣做也還是不對的。”
“你想要報仇，你就去找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好了，不要傷及無辜的人，比如說世上的那些好人，比如說我。”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席話說的真摯感人，試圖喚起他的一點良心。
“世上沒有好人。”陸明嶂不為所動。
“那我對你好呀。”俞歡接了句看似不相關，但其實很有用的話，“我真對你好，你想要吃冰淇淋我絕不給你買綠豆糕，我把你當弟弟疼……”
陸明嶂本來聽得還算入神，直到最后一句，“把你當弟弟疼”，聽得他牙酸起來。
“是你自己想吃吧。”他抬腿想走。
俞歡立即抱住他的大腿，撕心裂肺：“我真的對你好，我們倆當好朋友行不行，我當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陸明嶂總是浮在唇角的懶散假笑，一點一點收起來了。
“晚了。”冷硬的語調，似乎標榜著這是他失去情緒控制后的真心話。
那樣，陰郁灰暗，沒有任何生機的狹小房間里，倘若有一束光照進來，也許確實能讓那個地方迎來希望。
可是太晚了。
那個地方，早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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