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日子比鄉下清閑許多,不僅吃喝玩樂都好上一層,還能和許多同齡人打交道。
傅盛棠的爹娘,這大宅院的主人,脾氣好待人也好,難怪會有那樣的二姨媽上門來打秋風。傅盛棠回來,就將那位二姨媽趕了出去,可算是舒坦了。
這里哪里都好,只是不是家里,俞歡有時候會想家。
因而快到過年的時候,俞歡回家去了。
她這一走,傅家的人還很不習慣。
傅太太眼前沒有總是說甜話哄她開心的小姑娘了,傅映年講述學問的時候沒有人偷偷打瞌睡了,傅盛棠最是受不了,處處都覺得少了點什么。
傅家找人送俞歡回去的,還給了好多節禮,什么點心、茶酒、新衣服、干果,若不是實在不好哪,傅盛棠還想讓她把那棵柑橘盆栽給搬走。
回去這一路上,難免有人搭話。
一問出來她是哪個村子的,頓時就熱情起來,說你們村里的趙揚真是個人物,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竟然這么有出息,建了個工廠,自己當老板了。
類似的話,在不同人的嘴里說出來。
種種訊息向俞歡傳遞著信號,趙揚是創業成功了。
俞歡來之前,往家里打了電話。哦,那還是趙揚家的電話。
他們家日子過好了,裝好電話以后,奶奶惦記著俞歡,就跟他們說好,又找人把抄好電話號碼送到俞歡這里,叫她打這個電話。
說好了,過來接她。
到了村口,送她的人幫忙搬下東西,調轉方向離開。
俞歡卻沒看見家里人,直到老樹下,有人輕輕推了推車鈴,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俞歡看過去。
年輕男子似乎比以前更穩重了,眉峰更加硬朗,肩寬腿長,穿著身挺括的衣服甚是俊朗。
高高的個子,總是俯視著別人,給人難以接近的兇狠錯覺。
只是看向俞歡時,眼里含著微微笑意。
“趙揚?”俞歡驚訝道。
“張奶奶正在炸東西,張叔張姨去鎮上干最后一天活。”趙揚語氣輕松的解釋,“我送你回去。”
俞歡拿著東西上了車:“其實也不是很遠,我自己走回去也行。”
“我在家閑著沒事。”趙揚說。
一路上,遇見的村里人,無不熱情洋溢的和他打招呼,還有人喊“趙老板”。
“你真的變成大老板了?”俞歡問。
趙揚捏著車把的手緊了緊,特意準備的簇新衣服領子有些硬,磨的下巴有點不舒服。
他沉著應對:“還在起步階段,沒有那么夸張。”
身后傳來女孩子自然而然的夸獎:“還挺厲害的呀。”
趙揚失去站在工廠里給工人分配工作的冷靜范了,耳根子充血,紅的厲害,面皮也發起熱來。
倘若這時候俞歡注意到了,問一句,他就真的要窘迫到死了。
幸好,一下車,俞歡就被家里人吸引了注意力。她太高興了,下車就跑了進去,進門后想起他來,又跑出來感謝他。
她穿著件絳紅色盤扣小褂子,脖頸上圍著條松軟的圍巾,遮住了點下巴,眉眼生動。
說了什么,趙揚全然沒聽進去,只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良久回過神來,低頭笑了下,半是對自己沒出息的懊惱半是難以抑制心動。
?
新鮮的平菇處理好,裹滿面糊下鍋油炸。鍋里的熱油咕嘟咕嘟冒著沸騰的泡泡,面糊的香氣和蘑菇的味道令人垂涎。
正常來說,復炸一遍,至金黃色撈出,撒上花椒粉之類的調料,便是美味極了。
只是,外面有人軟軟的喊了聲“奶奶”,炸蘑菇的老太太就驚叫了一聲,舉著筷子沖了出去。
“奶奶的歡歡啊,可算到家了。奶奶都多久沒見著你了,快讓奶奶看看,瘦了沒有……”
“奶奶,我好想你,我在那里睡覺總是夢到你……”
院子里,傳來她們久別重逢后激動喜悅的話語。
于是,這鍋本該很美味的炸蘑菇,就炸過了頭。
焦了。
等張爸張媽回來,又是好一頓思念的話,張爸是個嘴笨的,說不出來話,看著閨女偷偷在一邊抹眼淚。
俞歡眼里,出去這一趟和玩差不多,在他們眼中,卻無異于出去謀生。
雖說傅家那姑娘待他們閨女極好,可她出那么遠的門,又是孤身在外,無親無故的,受了委屈也沒有人講,哪里能不心疼。
好不容易安頓好,坐下來一起吃飯,規整俞歡帶回來的幾箱子東西。
趙揚去接她的時候,差點沒拿完,車把上掛著,車簍里裝著,俞歡還提著。
“這么多東西,傅家待人真是實在。”奶奶念叨著。
俞歡從箱子里摸出來一個精致的錢袋子,紅底繡金線,亮閃閃的很是好看。
“看。”她帶著笑,得意的挺著身板,像是出去那么久,一直期待著這一刻似的,將袋子打開,拿出一沓錢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