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懸在無垠的宇宙里,像一片被遺忘的枯葉。
舷窗外,那道銀白色的光依舊靜靜綴著,不遠不近,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孟川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扶手。
他能感覺到影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別慌。”
孟川側過頭,聲音比他預想中要穩:
“儀器失靈而已,星艦的外殼是鈦合金的,就算真有什么,也能撐一陣子。”
這話與其是安慰影蝶,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
孟川當然也慌,慌得像當年在京城,被一群混混堵在醫院旁的小巷子時一樣。
孟川的手心里全是汗,卻連眼睛都不敢眨。
但是孟川也知道,越慌越沒用,越慌死得越快。
面對這道來歷不明的光,面對失靈的儀器,慌是最廉價的情緒。
影蝶點點頭,手指卻還在控制臺上操控著。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放棄。
再試一次,希望就多一點。
孟川伸手按住影蝶的手背,沉聲道:
“沒用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孟川再次抬眼看向舷窗外的光:
“它要是想動手,早就動了。現在這樣,我們只能等,等它們離開,或許一切就恢復了。”
影蝶愣了一下。
但還是聽話地停下了動作。
可孟川話是這么說,心里的沉郁卻半點沒少。
孟川不由自主地想起地球的指揮中心,想起戰七那暴脾氣。
現在的戰七怕是已經把指揮中心掀了。
還有戰一,說不定正紅著眼往星艦上沖。
還有福王、畢王,那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當然還有劉茜,還有一切關心他的人。
只怕現在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可急也沒用。
星艦的通訊設備全失靈了,他連一句“我沒事”都傳不出去。
可是,等待往往是最煎熬的。
孟川盯著那道光,試圖從那團柔和的光暈里看出點什么。
是飛行器的外殼反光?
還是某種能量場的顯現?
可光太勻了,勻得像一塊被打磨過的月光石。
看不到任何棱角,也看不到任何細節。
孟川甚至都有些懷疑,會不會這道“光”本身就是“它們”的形態?
外星生命難道是一種以能量存在的生命體?
時間一點點過去,十幾分鐘的時間,仿佛過了十幾天。
星艦里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孟川一邊數著自己的心跳,一邊琢磨著“外星人”的意圖。
如果是惡意,沒必要這么麻煩。
直接摧毀星艦,或者用更直接的方式攻擊,都比“斷信號”這種不痛不癢的舉動有效。
如果是善意……又何必用“窺視感”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方式打招呼?
或許,是“好奇”?
就像人類看到新物種,會先遠遠觀察,不敢貿然靠近?
正想著,突然——
“滋啦——”
一陣尖銳的電流聲猛地從宇航服的內置通訊器里炸響。
刺得孟川耳膜發麻。
他和影蝶同時一驚,猛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錯愕。
“怎么回事?”
影蝶下意識地摸向頭盔側面的通訊按鈕。
孟川沒說話,豎著耳朵聽。
電流聲斷斷續續,像接觸不良的舊收音機。
夾雜著一些模糊的“嘰里呱啦”的聲音。
不是任何他聽過的語言。
沒有清晰的音節,更像是某種生物的喉音。
忽高忽低,帶著點試探的意味。
“是信號恢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