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燕在紙上填寫一個數字,比預期中的何止高了一籌?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目光。
接過憑證的阮現現挑眉而笑,這樣,服裝糖果兩廠再低,不能低過紡織廠去,不然,她可要鬧了。
折疊好小本本,阮現現跟關燕告辭,“燕姐,我還要在省城留幾日,過些天上你家吃飯,到時候可要麻煩叔叔阿姨了。”
“隨時歡迎。”
隨著展會結束,各廠的工作人員還要整理打掃現場,去了一趟二樓,拿到奶奶來省車次的阮現現開車回到飯店。
這一夜,論外賓群魔亂舞,她一覺好夢到天明。
洗漱來到餐廳吃完飯的時候,聽說外賓的party剛剛結束沒幾個小時,明天一早,他們便會乘上回京的火車。
阮現現想了想,沒去打擾夏夏和招娣,吃飽了飯,獨自開車來到火車站,等了大約一個小時接到奶奶。
小老太仍是滿頭華發,精神頭卻不知比起在農場時好了多少。
一件勞動布長褂,下配旁開門直筒褲,看見奶奶的下一刻,阮現現張開雙臂撲了過去,把小老太抱了個滿懷。
“奶奶,想你。”
小腦袋在奶奶懷里不停蹭啊蹭,用力深呼吸,直到聞到熟悉的皂莢香氣,心終于踏實。
嚴鳳華沒嫌棄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撒嬌,只是用那雙常年勞作的手,一下一下拍著孫女脊背。
“這些年,我兒受苦了。”
苦嗎?上輩子酸苦辣都吃過,失去奶奶后再也沒品嘗過甜滋味的阮現現鼻頭一酸。
她直起身牽住奶奶溫暖干燥的手,“用幾年的苦,換他們一輩子沒笑容,這筆不虧。”
一下,沒拉動……
兩下,又沒拉動……
阮現現牽著奶奶的手雖然沒使力,卻發現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她狐疑回過頭,就見奶奶一臉尷尬望著斜后方,那里正矗立著一位高大筆直的老人。
老人年約六旬,身影又是不符合年紀的偉岸挺拔,注意到阮現現再看他,露出一個真心實意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手里提著兩個行李箱,三兩步走過來,彎腰把箱子放在地上,大手在上衣擦了又擦,伸出在阮現現面前。
“現現你好,我是嚴同志的革命戰友,姓謝,單名一個正,謝正,京市人,希望我突然的到來沒有給你增加麻煩。”
革?革命戰友?是她理解那個意思嗎?
阮現現木著臉伸手,對上奶奶“敢有意見就打死你個小癟犢子”的表情,她頃刻笑顏如花。
“爺爺,我可以這樣喊您嗎?”
謝正表情一愣,看看嚴鳳華,笑了。
這個孫女果然和鳳華說的一樣有意思,兒子接受他倆的事,都足足用了一年,臉上笑容不禁更加真切。
從懷里掏出一只打磨精細的木鐲,不由分說塞進阮現現掌心。
“人在農場呆久了身無長物,自己打磨的小玩意,全當爺爺送你的見面禮,可別嫌棄。”
阮現現剛想說怎么會嫌棄,木鐲甫一入手她便感覺到重量不對,對上奶奶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哪還不明白,這木鐲里面內有乾坤。
車站有意無意看向這里的過客,見就一個破木鐲子,心里嗤笑收回目光。
那女孩靠在一輛大汽車上,還以為老人能拿出什么好東西,就這?
“不嫌棄,我很喜歡,爺奶,先上車吧。”阮現現想了想,拉開后座先扶著嚴鳳華上車,自己將兩人的行李放到副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