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婚?
李春芬嚇了好大一跳。
現在人的觀念里,只有死別,沒有活離,尤其鄉下。
十里八村沒聽有哪家媳婦是離過婚的,別說離婚,媳婦被婆家趕回娘家小住,女人連帶家人都要被左鄰右舍談論編排。
遂,再氣丈夫不爭氣,李春芬也從沒想過離婚。
向北看著她娘瑟縮的眼神,忽而冷笑一聲。
“離婚咋了?不離等我爸蹲了笆籬子,你兒子孫子甚至重孫別說進城工作,上學都難。”
李春芬臉發白,雙唇不停囁嚅顫抖:“真,真有這么嚴重?”
“把真字去了,你看城里哪個下放的壞分子沒有連累家人?”向北往地上啐了口,拉著他媽就往村長家走。
“爹咋不能在這時候生場重病?那要有個萬一,看在多年相處的情分上,村民也不會過分為難一個將死之人。”
李春芬眼睛動了動,震驚于兒子竟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罷了,誰讓當爹的不稱職,兒子心里有怨,想想,想想總沒錯吧。
母子兩個繞過地頭,正是上工時間,路上沒啥人,到村長家的時候胡斌正坐在院里,樂呵呵地一口一口給傻兒子喂飯。
胡大寶長了一張窩瓜臉,斜眼兒,胳膊能有尋常女人小腿那么粗,雖不全是腱子肉,也是身強體壯孔武有力那一掛。
“喲!嫂子跟小北過來了,快,院兒坐。”
可能是胡斌抬頭招呼客人,手上動作慢了,胡大寶抬手哐啷一聲掀開飯盆,那鋁飯盒直直朝院門口的向北腦袋飛來。
向北偏頭后退一步,飯盒落地,湯湯水水卻有不少濺在向北身上,胡大寶立即拍起巴掌。
“打,打死你,讓你上我家來騙吃騙喝。”
天冷向北來他家吃他一個凍梨,胡大寶記憶至今,每次看到不是打就是鬧。
胡斌沖著母女倆尷尬一笑,起身拾起飯盒,擱水沖了沖,重新打了半盒紅薯粥,一點點喂給兒子。
動作表情沒有半點不耐煩,看得向北心中酸澀不已。
如果胡叔是他父親,一定會傾盡全力培養他吧?
斂了斂思緒,跟母親落座在小院里的長條板凳上,眼神一錯不錯的盯著胡斌把半盒子粥喂完。
叫來女兒帶著胡大寶去后院兒刨木頭玩。
這才坐到母子倆對面,打量一下二人臉色,長嘆一口氣,“老向還是不肯認錯嗎?”
提及這個李春芬就氣,“認什么認?我讓他把過錯推那幾個知青頭上,你可沒看見他當時要吃了我的眼神。
咋?幾個外人能有媳婦孩子重要?他可真是鬼迷了心竅。”
胡斌附和幾句,眼神一轉像是苦口婆心,“嫂子,我這有個辦法。
老向我想拉他一把都拉不動,但是能保你們娘三個從泥潭脫困出去。”
李春芬眼前一亮,迫不及待追問:“啥辦法,你說。”
胡斌故作為難了一會,吊足了母子胃口才說:“大義滅親。
只要等上面來人走訪,嫂子一口咬定我哥跟知青合謀貪了村里的錢,身為枕邊人,你的話最有信服力。”
眼見李春芬臉色一變,張口就要反駁,胡斌擺了擺手,“嫂子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