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現像在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深海魚雷,院里院外都炸了!
溫柔,葉國,蔣家兄弟之流形成下意識反射弧,聽到她的聲音就開始找掩體躲避。
四人不約而同的動作讓熱鬧的知青點門前霎時間空了一片。
新知青尚未看清楚來人,就被周遭的動靜吸引。
一個個好奇的偏著頭,看向恨不得把自己藏進墻縫里,從沒在這個世間出現過的老知青們,目露不解。
溫柔半拉屁股碾在后車座,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有一會兒,不知該起來還是坐下。
眼神直勾勾盯著緩步朝她靠近的人,心幾乎提到嗓子眼,直到阮現現緩步停在面前,她勉強扯起一抹笑。
臉上笑容比吃了黃連還要苦澀,“你,你回來了啊!”
“嗯,回來送你最后一程。”阮現現伸出手,耐心幫溫柔整理亂掉的領口。
她不說話還好,一張口,讓本就凝滯的氣氛徹底陷入死寂。
院里院外站著兩批人,怎么形容?就像一條窄路上,送親隊撞上了出殯隊!
雙方都覺晦氣極了!
礙于某些不可言說的堅持,都不能后退。
“你誰啊,說話這么難聽。”站在溫柔身后不遠處,一個下巴微抬,面露倨傲之色的女同志上前,用力挽住溫柔僵硬的手臂。
“景姐兒,我表妹你都不認識了?”臉上笑意吟吟,眼中淬毒的田甜做出一副姐倆好的姿態,過來就挽阮現現的胳膊。
“還沒向大家介紹,阮現現,她就是我那個親媽跟外甥姑爺搞到一處,
為了下鄉多帶點錢,不惜給我報名大西北,卷著我下鄉補助跑路的表妹。”
阮現現低下頭,看著嘴一份手一份,用力掐她胳膊里簾兒的手,聲音很平靜,
“說話就說話,掐我干什么?”
掐她軟肉是田甜和阮寶珠慣常的手段。
每次兩人在外惹了禍,回來找她背鍋,在長輩面前還要做出一副姐妹和睦的表象,暗地里就是這樣掐她。
那幾年,阮現現胳膊上的軟肉沒有一塊好地兒,總是布滿被大力掐過的青青紫紫。
阮抗日看到,也只會說一句,是她太調皮,自己磕的。
她偏著頭,手稍稍抬高,田甜大拇指和食指正在搞的小動作再也藏不住,暴露在人前。
看清之人紛紛小小吸了口涼氣。
北方孩子誰沒在惹完禍后被媽媽這么掐過兩把子,都知道有多疼。
暴露了,田甜一下松了手,臉上卻沒有半點心虛,她不裝了,露出那種恨極兇狠的表情,雙目赤紅。
“掐你怎么了?沒在見面之初給你兩巴掌,都是我還顧忌姐妹情。
阮現現,我還想問問你,作為表姐,我有哪點對你不起?讓你那么狠心,狠心到不惜給我報名大西北。
知道我在那里過的什么日子嗎?住窯洞,黃沙漫天,喝雨水,你喝過跟鼻涕一樣粘稠的雨水嗎?”
田甜每說一句,眼眶便赤紅一分,最后眼淚大滴大滴落下,她抱著自己蹲下,頭埋進肘窩嗚咽出聲。
唱念做打下來,讓周圍看熱鬧的村民露出不忍之色,某一處角落又興起詭異的滿足感。
原來西北人民日子過那么苦嗎?
對比他們現在的生活,像泡在蜜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