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的那一刻,胡和碩的目光與如釋重負的胡斌目光相接,嘴角咧開詭異恐怖的弧度。
唇動了動,無聲說了幾個字:七年了!
胡斌瞳孔驟縮!
胡和碩轉回頭,對知青征求意見,“報公安吧?”
男知青沒說話,試了試胡母鼻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輕輕頷首,“把傷者送去醫院,報公安,這家不是還住著一個女婿嗎?人呢?”
“不能報公安!”疼痛使得胡和碩面容猙獰,捂著斷掉的手臂厲聲道:“這是我自已家的事,不報公安。”
律法不健全的當下,確有民不舉官不究一說,死個把人,尤其鄉下,理由說的過去且沒人報到上面,也能糊弄過去。
“不行!”胡和碩站出來,“已經構成惡心殺人案件,不是一句自已家的事能夠解決,我已經派人去報公安。”
“你……”疼都顧不上,胡斌滿臉氣急敗壞,還想說什么,猛然一簸箕草木灰兜頭澆下。
馬大腳叉著腰邀功試地揚起下巴,“都糟報應血都快流干,還藏著掖著呢,那傻兒子怎么沒砍你嘴呢?”
“噗咳咳!”草木灰劈頭蓋臉澆下,嗆得胡和碩一陣猛咳,但他怕進了局子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
忍著嗓子癢的難受大聲道:“我自已兒子砍傷的我愿意,你們呢?不怕報了公安喪失今年優秀大隊名額?”
聞言,一些村民面露躊躇。
大隊出了這種丑事,一旦讓上面知道不被人戳脊梁骨都是好事,還妄想優秀評級?想都別想。
見他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臭嘴叭叭的還要蠱惑村民,胡和碩眼底閃過寒光,和知青退至一旁靜默不語。
想秘而不宣?
別說蹲在隔壁房頂上藏頭露尾看熱鬧的攪屎棍不會答應,就說身邊這位男知青……
胡和碩笑了笑,收回目光。
很快,老于頭駕著牛車來了,眾人七手八腳先將胡大丫抬上車。
慢一步趕來的赤腳醫生只看了看胡大丫身下的出血量,面色就變了。
“不好,這孩子有大出血征兆,必須趕快送醫院。
還坐牛車呢?拖拉機呢?村里不是有拖拉機?”
大出血的換做胡斌,那么胡和碩一定會說拖拉機壞了,但看雙目空洞唇無血色渾身還不停發抖的胡大丫……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再睜開時,眼底俱是堅定,“我去開,老于你架牛車曬谷場碰頭。”
妻子死前是不是也曾這么絕望?是不是也盼有人能救一救她們?
他會送始作俑者下地獄,但,罪不及無辜家人。
妻子泉下有知,也一定會贊同他此刻做下這個不知是對是錯的決定吧?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趕往曬谷場,赤腳醫生跪坐在牛車上拼命止血……
躺在隔壁房頂的阮現現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抬手擼了把大鵝腦袋,“我就說,沒看錯他。”
胡大丫有錯,多半是受無良父母的自幼引導,沒有自已的是非觀,不知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有錯,但錯不至死!
希望擺脫這對魔鬼父母,她會有一個嶄新未來。
但是……三觀已經形成,希望不大!
“走吧!”阮現現起身。
“嘎?”去哪兒?
“當然是去公安局蹭晚飯,聽說局里的菜餃子好吃茶水好喝,我們也去嘗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