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從二樓欄桿處直起身體,喚了聲:“爺爺!”
阮抗日臉色一緩又一黑,這個蠢貨,偷聽都會暴露。
和才離開跟自已你來我往絲毫不落下風掌控全局的阮現現怎么比?
一個是從小到大捧在掌心里的寶,一個是山間地頭野蠻生長的草。
阮抗日想了想,自已很快把自已勸好。
聲音平靜地說,“我出去買兩個菜晚上吃,你回屋歇會好了爺爺叫你。”
“哦!”阮寶珠回到自已房間。
想到先前阮現現和爺爺的對話,他不相信爺爺會為那個賤人不要自已,但心中到底有了疙瘩。
原以為會睡不著,結果才躺下,眼皮如有千斤重。
當開門聲再次響起,傳來爺爺喊她下樓吃飯,阮寶珠猛然從床上坐起……
眼神兒驚懼,額頭一片冷汗,胸前因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做夢了,又是預知夢。
這次的夢里她跟爺爺坐在家里的飯桌前,好好說著話,爺爺忽然抓起手邊的錘頭,面色猙獰朝她砸來。
嘴巴一張一合,像在說話,可夢里的阮寶珠聽不清只覺好疼,好冷!
血流了一地。
那種死亡前的恐懼讓她整個人直打擺子,她的夢從無錯漏,這一定是上蒼的提示。
提示她爺爺真聽了賤人挑唆,要對自已下殺手了。
……
一墻之隔外,阮現現跟只壁虎樣趴在阮寶珠窗外,收起手中的造夢藥劑。
小樣兒,先給你造了個夢,不信也夠你膈應一陣了,倒要看看你和阮老頭哪個先動手。
她正準備順著原路爬下去,對門呂首長窗戶忽然打開,老人家一言難盡站在窗后對她招手,叫她進屋說話。
阮現現屁顛屁顛進了隔壁紅磚房。
呂首長沒問她做什么爬墻,只問她什么時候回來的,下鄉苦不苦,還走不走之類的關心話語。
阮現現乖乖回答,被呂爺爺留了飯,爺倆坐在飯桌前一人一盅小酒。
與之相比,隔壁阮家氣氛凝結詭異很多。
叫了一次明明寶珠答應了,半天沒下樓是又睡著了?
阮抗日只能又叫了兩次。
房間內的阮寶珠臉色蒼白,身體早抖成了篩糠,人在起了疑心后,會不由自主放大想偏對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阮寶珠現在就在想:他催這么急,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嗎?
不管了,哪怕被罵不要臉,她也要離開這個家,先去陸毅家躲上一陣。
下樓前咬咬牙,將上學時候用過的木質三角尺塞進袖中。
“爺,爺爺。”阮寶珠小心翼翼觀察阮抗日臉色,“我想去姥姥家先住幾天。”
這是嫌棄他了?
阮抗日看著這個孫女,神色微冷,“你姥一周前不是去津門準備跟你大舅過年了嗎?”
“是,是嗎?”阮寶珠笑得比哭都難看。
阮抗日示意她坐過來,有些事她需要和寶珠商量下,宜早不宜遲。
阮寶珠坐在慣常的位置里,身邊投下一片陰影,阮抗日的聲音不遠不近響起。
“阮現現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吧,有件事,爺爺想和你商量……”
商量什么?商量讓她怎么去死嗎?
她身體緊繃,驟然間,旁邊的爺爺動了,手向她伸來……
阮寶珠腦中那根緊繃的弦徹底斷了,想也不想抓出袖子里的三角尺,對著阮抗日劈頭蓋臉拍下……
砸,砍,劈,拍,捅……
就是這一捅,阮寶珠感覺木尺捅穿一個柔軟的東西,耳邊輕輕一聲:噗——!
接著是阮抗日捂著一只血流不止的眼睛,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啊!啊啊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