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梓榮拍了拍院門,狡黠的眼睛從門縫里看見,那個六十歲左右的阿伯放下手中的東西,已經朝門這邊走來。
對方一把將門打開,皺著眉看了兩眼,似乎很快就能明白這三個孩子的來路。
不是偷渡客就有鬼了。
哎,這個有一米七出頭的半大孩子,長得真夠靚仔的。
那雙狹長的眼睛格外有神,五官精致立體,這爹媽是怎么給生的啊?
再看另外兩個,嗯,肯定不是親兄弟,長得一點都不像。
一個黑黝黝的小子,加一個小可憐一樣的小不點。
長得倒是都可以,不過每個都瘦瘦弱弱、臟兮兮的,怎么看怎么像難民。
他的心稍微軟了一些,家里就有兩個小孫子,都是這個年紀。
“你們有什么事?”
駱梓榮一雙眼睛盯著對方,用粵語說道:“阿伯,我能不能買點吃的?另外想打聽一下,在哪里坐去尖沙咀的小巴?”
說著,他掏出了一張十塊錢的港幣,遞了過去。
老伯有點意外,這三個難民一樣的孩子,竟然有錢,出手就是十元。
要知道他起早要去市場賣的海鮮,才三四毛錢一斤,十元錢能買二三十斤。
只是三個孩子,算了,給他們拿點吃的吧。
老伯讓他們都進院子里來等,也沒接那張紙幣,轉身去廚房拿了給家人留出來的半鍋海鮮粥,三只碗,三個勺子。
院子里有一個晾曬東西的長條矮桌,就放到那桌子上,拿著鍋直接倒了三碗。
“喝吧,不夠自己繼續倒,都給你們。”
駱梓榮一直仔細盯著他動作,他已經習慣了對一切都要倍加小心。
而后將那張十元鈔票塞在老伯的手里。
“謝謝了!”
老伯看了看手里的錢,想了想,轉身又回了趟屋子,很快拿出來幾件衣服。
兩個小孫子的衣服各拿了一身,都是舊的,但洗的干干凈凈。
那個大點的少年,就湊合穿一件他兒子的襯衫吧,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二左右。
這件還是半新的,沒舍得扔,但是也不穿了,藏藍色。
他留意到最小的那個小不點,鞋已經丟了一只,還在打赤腳。
又把老伴兒給小孫子做的一雙在家里穿的手工布鞋翻了出來。
還是新的,這個不值錢,自己家做的。
一摞東西都拿出去,放在矮桌的一邊。
“這些都給你,衣服是舊的,但是很干凈……值了你的十塊錢。”
駱梓榮幾口就喝下去一碗粥,把碗放下,連忙再次謝過他。
嗯,碰上了一個好人。
他們吃完了,趕緊就在院子里換了衣服。
兩個小的毫無顧忌,直接脫了衣褲就換。
駱梓榮只有一件藏藍襯衫,把這個換了。
自己那個臟兮兮的灰色背心脫下來,連同他倆的舊衣服卷在一起都不要了。
阿伯指了指一個垃圾桶,示意他丟在那里就行。
“我呢,現在就要去城里的市場,把你們帶過去吧,那邊有去尖沙咀的小巴,車票五毫(五毛錢)。”
阮東秋和黃廷吃得飽飽的,又換了衣服,終于緩過來一點。
小秋一看,還有給自己穿的新鞋,一張小嘴咧開,輕聲說:“謝謝阿伯!”
隨口還用樾南話對黃廷說:“阿廷哥,你瞧我有新鞋子!”
老伯一聽,心里暗想,原來不是內地來的,是樾南難民。
他也沒收拾,就把鍋碗還放在那,推起一輛裝了海鮮的板車出了門,讓他們跟著走。
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問了句:“你們應該去找難民營吧,要不難道還睡在馬路上不成。”
駱梓榮答道:“我是港島人,在這里出生……我家在九龍那邊,不用去難民營。”
這里的難民營里很多人,最后都要去歐洲一些國家被收容的,去那邊謀生。
他要帶著小秋和阿廷都留在港城,等下去給他倆辦個身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