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瓔珞下意識地朝趙無垢看去,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
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震懾住了。
“知道了。”
趙無垢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門板。
“稍候片刻,我換件衣服便來。”
門外的腳步聲沒有離開,顯然是在等著。
衛瓔珞急了,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哀求:
“公子,這……這何大人素來行事霸道,如今突然傳喚,怕是來者不善啊!您……您有傷在身,要不,奴家替您去說一聲,就說您身體不適,改日……”
“不必。”
趙無垢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
他目光沉靜地看著衛瓔珞,語氣雖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想看看,這位何大人,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他心中冷笑,這何遠山,終于按捺不住了嗎?
是因為自己這幾日在客棧中“養傷”。
還是因為自己讓衛瓔珞打探的那些消息,觸動了他的哪根神經?
“可是,公子……”
衛瓔珞依舊憂心忡忡,她深知青陽縣這潭水有多深。
這位何大人在本地更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趙公子雖然氣度不凡,但畢竟是外鄉人,又帶著“傷”,如何能與地頭蛇抗衡?
“衛姑娘,”
趙無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雖然動作依舊刻意放緩,裝作虛弱,但眼神卻銳利如鷹。
“你只需記住,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慌亂。你安心待在客棧,若是我晚些時候未歸,你便……”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衛瓔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著他。
趙無垢卻微微一笑,改口道:
“便早些歇息。想來何大人只是請我過去問些話,不會耽擱太久。”
他自然不能將最壞的打算說出來,徒增她的恐慌。
他走到簡陋的衣架旁,取下一件半舊的青色布袍換上。
這衣袍普通至極。
與他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有些格格不入,卻也更好地掩飾了他的身份。
整理好衣冠,趙無垢對衛瓔珞點了點頭,示意她開門。
衛瓔珞咬了咬下唇,眼中滿是擔憂,卻也知道勸說無用。
只得緩步上前,拉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穿著一身皂隸的服飾,腰間挎著一把樸刀。
滿臉橫肉,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和不耐。
他一見趙無垢出來,便甕聲甕氣地說道:
“趙公子,請吧,大人還在后堂等著呢。”
那語氣,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押”。
趙無垢面色平靜,仿佛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無禮,只是淡淡頷首:
“有勞帶路。”
那皂隸冷哼一聲,顯然對趙無垢這不卑不亢的態度有些不滿。
卻也沒多說什么,轉身便向樓下走去。
趙無垢跟在他身后,衛瓔珞送到樓梯口,看著他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客棧外,天色已近黃昏,殘陽如血。
將街道兩旁的屋檐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暗紅色。
街上的行人稀疏了不少,偶有幾個路過的,也都行色匆匆。
仿佛不愿在這暮色中多做停留。
那皂隸在前引路,腳步頗快,絲毫沒有顧及身后趙無垢是個“傷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