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了只有她一個人的家里,一直走到后院一座小土堆前,
小土堆不大,上面插著一塊小木板,木板有字,簡簡單單,而且不怎么好看。
“小花之夫。”
她此時終于忍不住了,硬撐著的身子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下子跌坐在地。
“神君大人心里的那個人,原來便是白煌圣子…….”
她呢喃低語,心頭麻木,
神君的遭遇她看到了,說不上同情,也沒資格同情,她們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她是客人,她只是曾經服侍過她的侍女而已,兩人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只是看到那些畫面后心頭震撼,漣漪泛開,突然就覺得很累。
神君大人被放逐古林,又是修為盡廢,哪里活得下去?
她怕是很快就要死了。
半年來兩人說的話很少,但每天都能見著,如今神君突然要死了,她難免悲從心來。
她突然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神君死之前,能見一面白圣子么?
白圣子,能趕得上么?
或許,他都根本沒在意這些吧?
他甚至都不知道吧,不知道有一個女子,為了他喝了半年的苦酒,給他雕刻了畫像,整日戴在手腕,呆坐傻笑,像個神經病一般。
在她生命的最后時刻,她都只是顧著那個不足一塊靈石的小酒壺,跪在地上,青衣沾了泥土,雙手挖出了血,披頭散發嘴角流血,聲音凄厲如同女鬼。
他會知道的吧,這些消息很快就能傳出去的,他看到了,會怎么想呢?
她甩甩頭,看向眼前的小土堆,她伸手,摸上那塊她自己立的小木牌。
她的雙手在酒樓做活,早已不再滑嫩,而是布滿生活的老繭,與那時候相差太多,她的容顏也早已不再年輕,多了生活的滄桑,但她的眸子一直很亮,里面有柔柔的靈動的光。
“呆子。”
她念叨著,流下淚來,
“我今日歇工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
“哼!我可不是有意要來看你的哦!我才懶得看你這個負心漢呢!”
“唉!”
她嘆氣,
“我似乎比神君大人要好太多了,我起碼見過你,抱過你,與你廝守過…….她從頭到尾,似乎就只有那個酒壺…...”
“其實我騙了神君大人…….”
“娘親說的那法子,怕是不怎么有用的,我早就試過了。”
說話間,她從領口掏出一塊白玉碎片,捧在手心,
“你看,這是你哦!我那時候好生氣,把你畫在酒壺上摔了,想著把你這個負心漢忘了算了,但是沒用呢,我終究還是撿起又掛在了心口……..后來就成習慣了,沒了這東西,睡都睡不著……”
“我那時才明白,原來碎了不是就能忘了,而是……而是心也就跟著碎了……”
“呆子,等我取點酒來,好好陪陪你。”
她說了半天,說的累了,她于是想喝點酒,她起身,一驚,又坐在了地上。
后院墻邊站著一個人,靜靜看著她。
“你是誰?”
她臉色蒼白,差點被嚇死。
那人沒說話,只是拿起一塊留影石看了看,似乎在確認什么。
“就是你在服侍弱水。”
隨后,他朝著女子伸手一指,
女子眼神一頓,茫然拿起手中的白玉碎片劃向自己脖頸……
她倒在了地上,頭壓倒了那塊小木牌,枕在了上面,像是睡去了,安安靜靜。
她脖子的血液流出,染紅了小木牌,浸入了那四個歪歪扭扭卻認真的字中,紅的刺目。
“小花之夫。”
…………
埋頭而奮筆,至此忽臨感。
頓之意橫生,遂作《白玉籠》
初綻豆蔻喜華歲,終惹情思苦流年。
夢中時時別生死,人間處處化塵泥。
祈諸君安好。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