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怒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無措與慌亂。
他望著楚南書越發失了活色的臉,總有著一股對方馬上要消失離去了的錯覺,強大的恐懼夾雜著后悔,這復雜的情緒幾乎要將他的心臟撕裂,疼得他幾乎要窒息。
除此之外,在他的體內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的身軀,潛意識沖破了理智,在暴怒著。怒不可遏之下幾乎要把他分裂成為兩個人,那個人也是他,或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另一股情感在怒斥著自己的不珍惜,怒斥自己對楚南書的冷漠。
他不該這般對楚南書的。
一個一直堆積在沈蘭時心底的念頭掐準機會爆發,甚至蓋過了他放在首要位置的那個‘計劃’。
沈蘭時強行忽略自己情緒的異樣,一向喜行不顯于色的面上還是冷硬的模樣,可在觸上楚南書的臉側時,微涼的指尖不住地顫抖。
他語氣有些緊繃:“南書,你冷靜點,不要生氣……”
他心知楚南書這是氣急攻心了,慌張又狼狽地要將人抱起去尋御醫治療。
懷里的人輕得不行,沈蘭時這才真正意識到,楚南書的身體已經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了。
然而楚南書對沈蘭時失望至極,甚至極其抵觸對方的靠近,他聲音嘶啞得只能發出氣聲:“滾!咳咳咳……”
熱血克制不住地涌出來,落在沈蘭時的錦袍上,但沈蘭時卻沒有再顧及這些了,顫著手將楚南書嘴角的血跡擦去,手忙腳亂地模樣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
他邊往外走著,邊生疏地哄著楚南書:“乖,乖,別氣……我先帶你去太醫院好不好?”
楚南書聽著男人前所未有的溫柔話語,額角抽痛。
他的一次次討好,將軟弱的肚皮朝向男人,卻總被對方的冷冽刺傷,如今這人做出這幅模樣是給誰看呢。
他嘲諷地笑了笑,臉蛋還是那樣的漂亮,甚至因為嘴角的血跡而變得更加的艷麗,卻似乎失了一點生氣。
他的眼里卻沒有了任何一絲溫度,也沒有對沈蘭時那小心的悸動了。
那一向明亮的水眸仿佛在一瞬間湮滅了所有的光芒。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清冷矜貴得像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要維持自己最后的體面。
他推著沈蘭時的雙手微微顫抖,笑容蒼白道了聲:“到此為止吧,沈蘭時。”
楚南書像是累了,失了力氣一般,聲音越發變低:“以后你做你的翰林院掌院學士也好,駙馬都尉也好,都與我無關。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沈蘭時聽不懂他說的什么駙馬都尉,但在匆忙之下他來不及多想,只緊抱著意識顯然有些迷離的楚南書,盡量同他搭話:“南書,之前那樣對你是我錯了,我罪不可赦,往后我定好好對你,你先不要睡。”
“往后……你想怎么罰我,便怎么罰我,蘭時絕無怨言。”
楚南書的眼前逐漸發昏,聞言他嘲諷一笑:“沈蘭時,你怎么會錯呢。”
他聽著沈蘭時胸膛處不知是因為慌亂還是因為劇烈運動而加快的心跳,喃喃道:“你怎么會錯呢,沈蘭時……錯的應該是我才對。”
楚南書意識迷離到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他好冷迷迷糊糊地只想尋個溫暖的地方貼近:“如果我不喜歡你就好了……我不想喜歡你了……”
沈蘭時的耳力極好,將楚南書快要消散的話語一字不漏地聽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