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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府宴請賓客時,幽州城里的坐忘觀也在招呼客人。
道觀在飲食和養生方面,往往是優于佛宗的那些寺廟的。
坐忘觀講究坐忘二字。
靜室的布置,窗外的風景,乃至餐食的裝飾,點燃的線香散發著的清幽冷冽的香氣,都容易讓人忘記時間的流逝。
窗外遠處是連綿的遠山。
洛陽的大河河水奔騰,氣勢洶洶的流淌在白有思的心間,而這些遠山也在清虛子的凝望之中如一方不可預知的天地碾壓過來。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身穿紫色道袍的高集安。
高集安屬于外域分庭,雖然身穿紫色道袍,但論起輩分,和身著黃袍的他是一個輩分的。
只是對著年紀比自己大出許多的坐忘觀觀主清虛子,他還是持著晚輩之禮,很恭敬,“之前南霽觀來了一位道人,那位道人是墮落觀修士。南霽觀提供他所需的用度,但我們查了查,南霽觀屬于您的管轄。”
清虛子苦笑道:“南霽觀出事之后,我自然也有關注,只是查起來,無論是南霽觀還是城中其余道觀,只要是具備真正道統傳承的,都會提供那人的用度。”
高集安微微一怔,道:“為何?”
清虛子認真道:“此人頌供養度仙經,又能結參仙印,各方道觀自建立之初,便都有戒律,執此二者,以祖庭來訪掛單之禮待之,且無需著道袍,無需講究規儀,不需進殿功課。”
高集安有些驚愕,他老實道:“這種規矩,我們高句麗的道觀似乎沒有。”
清虛子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隔了片刻,才認真道:“這規儀…從大隋時就有,只要是從大隋傳承下來的道統,都有這規儀。”
……
“查不出任何問題?”
韓義玄揉了揉發疼的腦門,有些疑惑的看著身前站立的下屬。
他身前這名取代了高英杰位置的寂臺閣修士也似乎繼承了高英杰的沉穩,面對韓義玄的疑問,他只是沉靜的回答道:“不只是永寧修所的東家鄭郁,另外兩個修所的東家這些年來的生意也十分干凈,且除了鄭郁之外,另外兩個修所的東家都沒有參與過當年土護真水的戰役,他們都是邊軍退下來的。”
韓義玄深深皺起了眉頭。
一個被削了所有功名的敗將,之后沒有得到任何軍方高層的特殊關照,也并未和城中任何勢力有所勾連,也并未參與江湖人物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卻成了永寧修所的東家。
就連他賺得的錢財,大多數也是用在了幽州城里。
這人太干凈了。
但越是干凈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韓義玄卻越發覺得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這人當做長線來查,再往深里查一查,看看能否查出他當年盤下這永寧修所時的錢財是哪里來的。”
韓義玄沉吟了片刻,又深吸了一口氣,“眼下的重中之重,是追查五皇子提供的這條線索。”
“遵命。”
他身前的那名下屬認真的行了一禮。
一只墮落觀的本命蠱,要送往玉門關。
這樁事情再怎么看起來都有可能勾連外敵,比那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情要重要多了。
……
鄒府的宴請才剛過半,還有幾道大菜未上,陳屠卻是低垂著頭走了過來,在顧留白的耳畔輕聲說了幾句。
顧留白點了點頭。
接著,裴云蕖看到陰十娘和藍玉鳳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往外走了。
裴云蕖的心頭頓時有些發麻,她知道必定又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怎么了?”
她在桌下扯了扯顧留白的衣角。
顧留白轉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徐七可能記得住人的氣味,上次有人給五皇子栽贓,他在路上偷襲兩名修行者,但其中一名修行者身上有清氣鐘…他記住了那人身上的氣味,今日里他發現了那名修行者的蹤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