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中匠戶皆世襲,其"冷鍛甲"技術可使"五十步外強弩不能入"。
一想到那些匠師的氣性,韓囚墨就忍不住嘆氣,他和薛景仙也是過命的交情,哪怕薛景仙一下子被提拔上去了,他說話還是以前的口氣,“薛兄啊,這群狗東西平時見了長安來的高官都是一副外行人別來瞎雞兒指點的態度,我感覺哪怕你現在拿了任命文書,把任命文書糊臉上,他們這些狗東西也不會賣你面子。更何況顧道首說要將軍械打造成回鶻樣式是什么意思?我們要是開口這么說,會不會直接被他們給轟出來?”
薛景仙沉吟片刻,道:“顧道首說要打造成回鶻樣式,或許便是將來可以用這群精兵做疑兵,而且戰力哪怕分外突出,或者做了些過火的事情,那也和我們沒關系。一是沒有人會過分關注我們,二是我們有些時候就不會放不開手腳。至于說讓博山坊完全聽我們的,甚至幫我們保密,以我們的能力,那自然是做不到的。應該就落在他派來博山坊的人身上了。”
韓囚墨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意思是顧道首早就安排好了,用不著我們操心?”
薛景仙點了點頭,他覺得應該是這樣。
馬車碾過渭水河畔的碎石路時,博山坊的鑄鐵煙柱已近在咫尺。十二座冶鐵窯噴吐的紫煙將坊門籠罩得影影綽綽,守門的匠役聽說是薛景仙和韓囚墨到來,竟不起身,果然是一副不愛搭理的神氣,懶洋洋道,“又是來催軍械的?給我看看你們的單子,若是不到交割時候,就老實排隊等著,別進去煩人。”
“催個雞兒軍械。”韓囚墨在馬車之中一開始沒底氣,到了地方卻不能顯出心虛模樣,尤其想到顧道首應該安排好了,他頓時冷笑了一聲,“睜開你狗眼好好看看,這是薛太守,過來和你們坊正談事情的。你趕緊通報,不然你們要的精鐵能不能送到還是個問題。”
“誰這么大的官威?”這看門的匠役還沒來得及回話,內里卻是響起悶雷般的聲響,韋通善帶著六七個人像是要出來干架一樣,直接提著油光發亮的長刀就出來了。韋通善就是此間坊主,他赤裸著上身,身上都是燙傷留下的疤痕。
他自己是空著手,不過臉上的橫肉倒像是一條條小刀,“我記得有年京兆府來了個五品官,給我送冶鐵的柘炭,這人敢以次充好就被我一錘子打碎了幾根肋骨,回去屁話都沒敢說一句。要么你骨頭比那京官的硬?”
韓囚墨微微一滯,薛景仙卻是笑了笑,道,“我現在是正四品,骨頭硬不硬不知道,官階是要硬一點的。”
韋通善頓時一愣。
不過他馬上就耍橫,冷笑道,“四品在我這也不好使啊。”
薛景仙微微一笑,道:“那沒有官階的顧道首在你這好不好使?”
韋通善又是一愣。
顧道首的名氣實在太響,響得他這樣的人物聽到都有點心虛。
但連續斗嘴失利,卻讓他有些惱羞成怒,他頓時叫嚷起來,“你們兩個今天到底干嘛來的?”
薛景仙卻是微微皺眉,有些意外道,“顧道首的人還沒到么?按理而言,他的人早就到了。”
“哪來顧道首的人?”韋通善冷笑道,“你們兩個該不是搬了人家的名號來糊弄我的?”
薛景仙還未回話,此時內坊之中卻突然響起一片驚呼聲。
韋通善吃了一驚,他生怕出什么大漏子,馬上轉身朝著內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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