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貞公主一怔,“難不成你要和他做生意?”
“反正你父皇要用他牽制那些門閥,在我看來,最少最少,幽州那邊是要交給他的。既然他必然會坐大,那我在這段時間和他做生意,各取所需,也沒什么稀奇。”顧留白點了點頭,道:“而且這人的確很有能力,他現在明面上還算我們沾親帶故的朋友,沒必要硬把他往我們敵人的方向逼的。”
懷貞公主沉吟了片刻,由衷感嘆道,“顧十五,你這腦子和長安的權貴們可真不太一樣。”
“出身不同罷了。”顧留白淡然道,“你別忘記我是冥柏坡埋尸人,我在那是大唐暗樁,其實坦白將,關外的那些人都是我的敵人,哪怕是敵人,能夠好好和我做生意,不讓我吃虧,能夠讓我變得強大,我都能和他們做生意。”
說完這些之后,顧留白又微嘲地說道,“長安這些門閥坐享其成慣了,他們理所當然覺得大唐這碗里的肉都是他們的,所以他們對待任何真正有能耐的,類似安知鹿這種人,都是下意識的抱著敵視的態度,就覺得這是巨大的隱患。保著這種做派,他們就不太可能拿出真正的誠意和人做生意。”
懷貞公主心中有些觸動,她沉默了一會,道,“是不是我想法也得改改?”
顧留白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必,我的身邊什么人都要有,既要有禮賢下士的人,也要有仗勢欺人的人,要有講道理的人,也要有蠻橫不講理的人,不同出身,不同做派的人,便能夠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高度去看問題。”
懷貞公主嗯了一聲,卻又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佩服道,“但我怎么就覺得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既能站在權貴的角度看問題,又能站在販夫走卒的角度看問題?”
顧留白想了想,笑道,“可能我娘她們本身也應該算權貴?但她又偏偏讓我在冥柏坡那種地方摸爬滾打。”
懷貞公主想了想,點了點頭,忍不住道,“你娘真厲害。”
……
暮色四合時分,鄭府的青瓦上鋪滿了落葉。西風在回廊間游蕩,將暮鼓聲吹出細碎的回響。吳嫣紅立在東廂房的滴水檐下,看著侍女們點燃第一盞絹紗宮燈,暖黃的光暈在她眉間投下淺淺蔭翳。
鄭冬至攥著半卷《南華經》從書房跑來,鹿皮靴踏碎滿地斑駁樹影。
他看到顧留白靜靜的駐足在中庭。
顧留白望著中庭那株老梨樹上最后一片倔強不肯墜落的葉子——就像此刻鄭氏在門閥傾軋中搖搖欲墜的處境。
顧留白和懷貞公主的到來驚動了整個鄭府,但懷貞公主提前告知,只是隨著顧道首前來看看鄭冬至的學業,所以即便是鄭冬至的父親鄭裕仁也只是出來露了個面,打了個過場便行告退。
待得侍女們離開,偌大的“棲梧院”便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
顧留白一看在吳嫣紅身邊的鄭冬至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