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叢云說的也是,他自東郡一路走來,為了方便行事,不知換了多少匹馬。
也不知這一匹能陪他走到哪兒。
他旋即抱拳:
“那就代我謝過貴幫主了。”
“好說。”
沈翊足尖一點,身形凌空而起。
輕飄飄落在馬背上。
好馬性子都烈,黑馬倏一感到陌生人的氣息,便要昂首揚威,蹄踏而起。
然而,驟然間。
一股如山岳沉重的威壓轟然而落。
就在它勢起的剎那,重重壓在其身,黑馬一個踉蹌,差點兒跪倒在地上。
然而這股沉重的壓力卻是緩緩減輕,進而宛如退潮浪涌般,收束回沈翊的體內。
黑馬這才恍然明白。
它背上這個可不是好惹的。
當即乖順嘶鳴一聲,不敢造次。
沈翊抱拳,長聲道:
“山高水長,紀首座咱們后會有期。”
紀叢云站在階前,頷首相送:
“后會有期。”
沈翊一夾馬腿,馬蹄陣陣。
很快便消失在遠處。
紀叢云目送他離去,之后卻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又折身回到摘星樓。
只是回去一看。
那幾桌江湖人卻是皆已經離開,只是桌子上的飯菜酒水有的還未動。
可見行色匆忙。
其實也無怪這些江湖客。
試想一下你和朋友正在對著一名殺人盈野,官府通緝的要犯,大肆評頭論足。
最后發現,這人就坐在你們身邊吃酒,還全程聽到了你們口嗨的對話。
這不當場將人給嚇死。
故而,當紀叢云那標志性的藍衫竹鞘打扮,坐到沈翊對面。
一眾江湖客便生出一種不妙之感。
再看沈翊的模樣。
左刀右劍,面容冷峻,氣勢凌厲,一看便并非常人。
一眾人聽著紀叢云和沈翊斷續傳來的對話,心里更是漸漸失去了溫度。
這人,好像就是沈翊!
那個行事無端,殺孽累累的狂刀沈翊!
如此兇名在外,便如一種無形的威勢籠罩眾人,他們哪還來得及分辨剛剛的對話,究竟有沒有哪句不得當。
只顧著心中恐懼,身體也盡皆抖成篩子,只求沈翊看不到他們。
好在到了最后,沈翊貌似確實也沒有看到他們,或者根本懶得理他們。
而是和紀叢云直接離去了。
他們便趕緊收拾東西。
讓店小二引路,從摘星樓后門溜走了。
畢竟,閑侃口嗨是一回事,真要論起來,沒幾個人想再碰到沈翊這個煞星。
紀叢云微微一笑。
又坐回了剛剛的桌子。
隨手取下腰間的酒壺,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黃鸝般的悅耳歌聲。
阿月一襲水藍衣裙,手上拎著大包小包,嘴里哼著彩南郡小調走進門來。
她手腕,腳腕依舊是環珮叮當,只不過卻沒有戴那頂銀飾繁復的銀冠。
整體看去,已經像是中原姑娘的打扮,卻又多了一種異域風情,顯得更為明艷動人。
阿月余光瞥見紀叢云。
停下了哼著的小曲。
“紀大哥,沈翊呢?”
“還沒起床嘛,太陽都曬屁股了。”
紀叢云灌了一口酒,微微一笑:
“他已經走了。”
“走了?”
阿月一時間沒理解。
兩人都已經是朋友了,又都要去白帝城,不應該同行嗎?
“他為什么丟下我自己先走了呢?”
阿月坦白地問。
那平靜而純真的語氣,雖然沒有委屈的情緒,但這樣卻更加殺傷力十足。
任誰見了阿月這模樣。
聽著這真切而清澈的字句,不得暗罵沈翊一句欺負懵懂少女呢。
紀叢云笑了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