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字條正是他們在城鎮中的眼線以飛鴿傳遞而出,那小山般的身影,嗡聲道:
“老大,那女人對我們窮追不舍,咱們又要接應北面來的人,還是小心為上。”
“這沈翊,咱們還是別碰了吧?”
然而,不待居中之人發話,那傳消息進來的人卻是怒火中燒,驟然暴跳起來:
“宋伯山,你這么大個人,膽子卻比老鼠的還小!那沈翊再厲害,也不過是從咱們東郡鎮撫司叛出的一個皂卒而已!”
“若不是他,咱們還在鎮撫司里吃香的喝辣的,哪會淪落到如今東躲西藏的地步!”
“非得跑到云夢這濕冷之地受這鳥氣,還要等著伺候那不知什么時候才到的飛鷹!”
“老子已經受夠了!那沈翊他再有逆天之資,說破也就是個先天境而已,大哥一代武道宗師,何須怕他!”
“不消幾日,那沈翊就會從咱們眼前揚長而過!你們能忍得當縮頭烏龜,但我卻是受不了!”
那人一連串的輸出仿佛無需喘氣,他目露兇光,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一定會出手!”
“而且我聽說此人還與晉王有嫌隙,若是能將之拿下,說不得,咱們還能搭上晉王這條船,多尋出一條出路!”
啪。
那居中之人攥著字條的手微微一震。
一股真氣勃然而發。
字條瞬間被震碎成齏粉。
“夠了!”
一聲斷喝響起。
森然的寒意在小廟一閃而逝。
有若實質。
那滔滔不絕之人當即住了嘴,右側坐著的小山般的身影,亦是微微側身。
他知道,他們這位老大已經做出了決定,兩人默默等候半晌,那冰冷若刺骨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二弟說的沒錯。”
“北方靠不住,咱們得多謀一條路子。”
“抓住沈翊,嘗試搭上晉王這條船,可以一試……”
那先前發話之人眼見得到了居中之人的支持,神情愈發昂揚得意。
看著那小山般的身影則愈是鄙夷。
居中之人微微揚起頭,望向身側魁梧的身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伯山,此舉不是為了復仇。”
“而是為我們謀生。”
“東躲西藏的日子,想必你也不想過了吧。”
宋伯山下意識點點頭。
只是他卻從斗笠下的一對狹長而陰鷙的眼眸中,看到了濃濃的,化不開的仇恨。
星垂平野,月涌清江。
云夢多水澤。
河湖相連,如星斗密布。
一入夜里,便是云蒸霧繞之象。
所以很少有人在夜里趕路,容易一不注意便跌入水澤沼地,一命嗚呼。
玉鏡湖畔煙籠寒水,一間客棧若隱若現,似籠在煙云迷霧之中。
嗒嗒嗒。
馬蹄奔走的輕快聲由遠及近。
而后一聲駿馬嘶鳴在客棧門前響徹。
沈翊勒馬急停,眼前一亮。
酒旗在夜風里招搖,客棧門口豎著一塊擦拭干凈的木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
“玉鏡小棧。”
沈翊嘖嘖稱奇。
這荒郊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竟有人開了一間客棧。
雖說少見。
不過倒是方便他這樣誤了落腳歇息的旅人,至少不用露宿山林,或是找走風漏雨的山神廟將就。
沈翊一躍下馬。
將烏云踏雪拴在院子里的老楊樹上。
又抖了抖衣衫上的露水。
行至客棧門前,抬手。
吱呀一聲,沈翊徑直推門而入。
嘩。
沈翊抬眸而望。
視野匯聚,滿場寂然。
嘿,還真熱鬧。
一間不大的廳堂里,坐得滿滿當當,幾無空位。
而且沈翊就這么打眼一瞧,整個廳堂的座客,除了零散的江湖客,大致分成了四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