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收起了刀劍,披上青衣長袍。
搖身一變,好似個游歷天下的書生,帶著一襲紫衫的阿月。
悠悠然然,行走江湖而已。
他們從蜀中乘船東進,沿著長河江順流而下,怒潮幫接管長河江后,著力安穩百姓,恢復航運和沿江生產,一路上,亦沒有出什么幺蛾子。
倒是讓阿月飽覽沿江風光。
她之前就是待在彩南,常年居于山寨,不曾見過許多風光,更不用說如今,前塵盡忘,更是看什么都是新奇,像一只百靈鳥,時常在沈翊耳畔嘰嘰喳喳。
沈翊不覺煩。
只是耐心解釋,偶爾他也會恍惚,自己好像在提前體驗帶娃的感覺。
倒是一段難得的悠閑時光。
一路上,沈翊趁著空閑,提升了一番自己的武學境界,一百年的潛修時間,各自五十年,灌注到【天心四御功】和【琉璃不滅功】的潛修上。
這是兩門大宗師功法,越是修至高深便越是艱澀,他忽然感覺自己像帝釋天。
資質不如那些天縱之才。
就是純靠時間去磨,一點點突破桎梏和瓶頸,百年潛修瞬息而過。沈翊睜眼,看到的是阿月明媚的笑靨,她正看著兩岸青山漸進,猿啼飛鳥高鳴。
【天心四御功】和【琉璃不滅功】均達到了登堂之境,入室之基。
時至此境,尋常大宗師的真氣凝罡已經難以撼動他的琉璃不滅體。
而他以武道真意演化勁力渾然而發的一拳一掌,威力也不比動用刀劍的風云之招差。
如此推想,便是當初在白帝城論武坪上,讓他感到束手無策的天魔傳人。
似乎也不再觸不可及的天上星,而是化作俯身可拾的水中月。
一切如是,靜待花開。
船行至青陽,沈翊和阿月便下了船,欲要南下,穿過青陽郡,到往南郡地界。
只是沈翊和阿月剛到青陽。
便覺出不對。
青陽郡在鬧災荒,先是洪澇,又是旱災。
本該是農忙收獲的季節,入目卻是滿目瘡痍的田舍農莊,家家戶戶靠余糧度日。
這種時候。
臨時組成的流民盜匪,便愈發的多了。
此時,攔在沈翊和阿月面前的,便是一群面黃肌瘦,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跌倒的“山匪”。
有青壯,有婦人,有老弱,還有半大的孩子,他們拿著種地的鋤頭,割草的鐮刀,顫顫巍巍伸手攔路。
青壯男子咂了咂干裂的嘴巴,他們已經在烈日下等了一天。
就等來了沈翊和阿月。
一個像是素衣青袍的讀書先生,一個是明艷動人的爛漫少女。
雖然既非商隊,也沒有馬車。
但是烏云踏雪膘肥體壯,背上搭著的包裹鼓鼓囊囊,想來應該是有一些盤纏在身上的。
他們要一些救救急就好。
男子拎著棍子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皺起眉頭,努力做出兇相,開聲道:
“打,打劫。”
“請把你們的銀子分我們一些。”
沈翊雙手環臂,頗有些好笑:
“打劫還這么有禮貌,第一次嗎?”
男子神情一慌。
旁邊的婦人立刻挺身找補道:
“胡說,咱們就是以打劫為生的!”
“你們快快掏錢。”
馬背上的阿月倒是很聽話地噢了一聲,從腰間解下一個滾圓的小皮囊。
里面都是藍猛在萬毒谷的時候,搜刮了所有五毒教子弟,給她寶貝閨女湊起來的。
不過藍猛還嫌不夠。
畢竟他們是打生打死的,又不是逛街買菜,誰會帶多少銀子呢。
壓根沒料到阿月不回山寨的可能。
直到沈翊從包裹里拿出一疊攢下的銀票,藍猛才悻悻作罷。
只不過,阿月這姑娘太實誠了。
讓掏錢就掏錢。
一眾攔路的鄉民看到阿月的小皮囊,皆是眼前一亮,這兩位真的有錢!
沈翊輕咳一聲,伸手攔了一下:
“要是我們不給呢?”
婦人杏眉一擰:
“不給?”
她手里攥著鐮刀。
看著如花似玉,一臉清澈的阿月,終究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狠話來。
攔路的漢子哐當一聲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