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老人。
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將那皮包骨頭一樣的恐怖的面龐遮起大半。
若非他枯瘦如柴的胸脯還在微微起伏,人們只會將其當做一具骷髏。
只是這人雖還活著,但渾身散發著一股死寂衰朽的氣息。
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少年先是撲倒石床邊上,焦急道:
“老頭子,我搶來藥了。”
“你等著,我現在就磨藥熬藥,你等我,你別死啊。”
說罷,他又急急起身。
在山洞角落里翻出了粗陋的搗藥杵罐,從獸皮內襟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包藥草。
一一分辨,逐一研磨。
寂靜的山洞里,只有老人微弱的喘息聲,和他咚咚咚急促的搗藥聲。
若是細細看去。
那原本用來張弓打箭殺人都絲毫不顫抖的手,此刻竟也顯得有些慌亂。
嗒,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從外傳來。
少年的身形宛如炸毛的老虎一般,瞬間拱起,眼神猶如猛獸,盯著山洞入口處。
張弓,搭箭!
甚至沒有考慮來人是誰!
嗖的一聲,
箭矢離弦而出!
在這十萬大山里,除了他和老頭子,沒有一個好人!
一箭飛入洞口。
就像墜入泥潭,無聲亦無息。
唯有那腳步聲的節奏未變,依舊不緊不慢的靠近走來。
少年心中一緊,手中弓箭連連勁射!
嗖嗖嗖!
一支支他自己磨制的石箭如雨般飛向昏黑洞口方向,依舊是毫無聲息。
少年回頭望了一眼石床上的老人,好似一只護食的幼獸,目露兇光,緩緩探手,緊握住腰間的長刀。
他這刀,不是石頭磨制的。
而是由百煉鋼鍛造而成。
即便已然歷經風霜,千錘百折,但仍能從那冰冷的鋒刃中感受到絲絲寒氣。
有人影在入口晃動。
清朗的聲音卻先一步透來:
“蠻有活力的嘛。”
一襲青衫率先踏入洞窟,手中還抓著一把箭矢,全都是少年剛剛射出去的。
呼。
一道雪亮的刀光,驟然從天而降!
少年繞至洞口上方巖壁,待得敵人入洞的剎那,縱身力斬!
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少年看到了來人,不同于南巫教徒那般野蠻或陰鷙,反倒是個面目俊朗的青衣青年。
少年意識到可能殺錯了人,
然而刀勢既出,又怎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即便來人并非南巫異族,但若是被抓去了,也會泄露他和老頭子的蹤跡。
斬!
鐺!
刀鋒下落之勢戛然而止。
少年雙手執握刀柄,目光順著刀鋒瞧去,便見那被他磨得吹毛斷發的鋒刃,竟然被青衣青年夾在兩指之間。
就像撞在一塊金石之上,除了鐺的一聲響,沒有擦出半點傷口。
甚至,少年欲要抽刀而回。
亦覺得對方兩指就像鐵鉗,牢牢鉗住刀身,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青衣身后,又轉出一個青袍白須的老者,和一個明媚如月的女子。
沈翊詫異地看著指尖的長刀:
“咦,似是鎮撫司的樣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