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目光緩緩挪移到地上。
那對混濁的眼眸忽的一凜,顫抖地伸出手臂,指著地上一個血污頭顱:
“石頭,快!”
“把那個抱過來給我看看!”
石頭毫不猶豫將死人頭拎起來,舉到老人面前:“老頭子,你瞧。”
老人盯著眼前的頭顱,上面沾著血污和泥塵,幾乎很難辨識出原來的樣子。
然而,老人卻是雙眼有怒火涌動,他抬手緩緩抹掉臉上的泥塵,露出一張狂佞粗獷的臉。
刑天。
他清楚記得,就是那一晚,就是這個人帶著一群巫神教眾突然襲殺而至。
鎮邪衛們前赴后繼地沖上去。
卻被此人隨意一拍,頭顱就炸開,一斧砸下,人就被劈成兩段。
鎮邪衛當時便明白他們今日絕難存活,拼盡全力才護著老人帶石頭離開。
老人伸出雙手。
抓住刑天的頭顱,緩緩靠近。
他就瞪著刑天那猶如銅鈴般的豹眼,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
“你,也,有,今,天!”
繼而悲慟大哭。
他們鎮邪衛,綿延三代的使命。
此時此刻,終于完成了。
他們在此堅守百年。
雖然沒有等來朝廷,但是終究等來了李時平,等來了阿月,等來了……
沈翊。
……
再激蕩的情緒,也有偃旗息鼓的時候。
再厚重的使命,也有落幕終結的一天。
但是時間,
不會停留定格在最燦爛的時刻。
山谷里,一排排鎮邪衛的墳塋迎風而立,墳前的雜草全都被清理的干干凈凈。
刑天和相柳的人頭。
被擺在墳塋前,以為祭奠。
少年石頭背著已然無法下地行走的老人,跪在墳塋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老人緩緩道:
“兄弟們,孩子們……”
“咱們的使命完成了,你們可以安息了。”
“我還有些時間,就想帶著石頭走出這片大山,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后嘛,就下來陪你們……”
石頭背起老人。
緩緩轉身,
迎著新生的太陽大步走去。
沈翊解下腰間的寒玉酒葫,沽了一口酒,又隨手一揮,清冽的明月醉化為晶瑩的水珠,灑落在每一個墳塋前面。
“各位前輩,安息。”
阿月眼巴巴湊過來,伸手去夠寒玉酒葫:
“我也要,我也要。”
沈翊無奈掃了一眼阿月期待的俏臉:
“只能喝一口。”
于是,他把著酒葫,阿月把著他的手,像是角力一樣,往嗓子眼里咚咚地的灌。
一旁的李時平愕然,總覺得自己站在一旁有些刺眼,便緊了幾步路,追著石頭兩人去了。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離開十萬大山,石頭背著老人與沈翊他們暫且同行一道。
雖然經過李時平和沈翊的救治,但老人滿打滿算也只剩下一年的壽命,便準備四處游歷。
帶著石頭先融入當今的時代,畢竟他們也已經在山中生活數十載,與外界脫節太久。
來到分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