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就這么毫不客氣地徑直離去，讓在場這些領導都感受到了他的不滿，尤其是臨走前特意看向那個青年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常長征心里不由一沉，顯然這位林顧問對自己很不滿意，尤其是看向自己剛剛從第二軋鋼廠調過來的通訊員的目光，竟然是那種明顯的厭惡之色，再聯想到剛剛林顧問所說的話，顯然就是在說，自己的這個秘書品行有問題、思想不健康，警告自己不要偏聽偏信。
以林顧問這種身份和地位的領導，絕對不會信口開河、妄下結論，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些話，那就是有著充足的證據，可是自己這個遠房堂侄以前也只是在第二軋鋼廠辦公室當一個普通辦事員，這次自己借機把他調到紅星軋鋼廠，擔任通訊員，原本還打算等過年后找機會給他提到副科級，過個一年半載再想辦法繼續提提。
可是有了林顧問眾目睽睽之下所說的話，常長征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個遠房堂侄再想要在紅星軋鋼廠進步，那就是難比登天。
今天幾乎所有紅星軋鋼廠的廠領導們都在現場，只要不是眼睛和耳朵有問題，誰又聽不出、看不到林顧問對于站在后面的那個年輕人的厭惡之情？
今后誰會為了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去得罪位高權重的林顧問？
即使常長征身為紅星軋鋼廠的一把手，想要在黨委會上通過關于這個年輕人的人事任命，也是沒有可能，除非常長征一意孤行，自己強行任命，但是只要是腦子正常的領導，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去干這種破釜沉舟的事情，更何況為了這樣一個小人物，徹底跟林顧問交惡，常長征又不是腦袋被門板擠了。
看到林宇直接駕駛著吉普車揚長而去，在場的軋鋼廠幾位副廠長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轉身離開，根本就沒有理會還在呆呆出神的常長征。
大家伙兒的心里都很清楚，只要林宇待在軋鋼廠保衛處，紅星軋鋼廠的真正一把手就不是在廠辦公樓里的書記兼廠長。
李懷德和柳長河一前一后走進了位于四樓的辦公室，李懷德沖正要給兩位領導倒茶的通訊員揮揮手，等對方退出辦公室、并掩上房門后，才拿起茶壺給柳長河倒上茶水，又遞給對方一支牡丹煙。
兩人吞云吐霧半晌，還是柳長河忍不住開口低聲詢問：“老李，今兒個林顧問可是絲毫沒有給常書記面子，就差指著鼻子說他用人不當、偏聽偏信了，那個叫常青松的家伙干了什么事惹得林顧問眾目睽睽之下公開批評？要知道在我的印象里，咱們林顧問可是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待人和煦呀。”
李懷德不屑地冷笑道：“常青松是常書記的堂侄，相信你也應該知道，咱們這位常書記想要關照一下自己的親戚，這一點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可是最起碼也得是具有最基本的工作能力，總不能眼睜睜把一個拿不上臺面的酒囊飯袋也委以重任吧？這個常青松今天剛剛到紅星軋鋼廠，就十分活躍，你今天在生產技術處坐鎮，沒有在四樓辦公室，回去后問問你的通訊員吧。”
柳長河瞪了對方一眼：“我說老李，你就別賣關子了，今晚老子請你吃烤鴨。”
李懷德擺了擺手：“今晚就算了吧，我待會兒得去老丈人家，這個常青松今天游走在三樓、四樓各個部門，張嘴閉嘴就是常書記指示、常書記說了，而且狗屁不通就指手畫腳，也不想想，就算是常書記，在沒有真正了解紅星軋鋼廠的實際情況下，也不會對下面的工作隨意干涉，顯然這個常青松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甚至不排除是在自作主張。尤其是得知保衛處在今天下午展開突擊檢查后，竟然就在四樓走廊里公然指責保衛處目無領導、未經常書記批準就擅自行動。老柳，你覺得這種人適合擔任通訊員工作？”
柳長河苦笑著搖了搖頭：“常書記看來今天一點兒都不冤，怎么找了這樣一個玩意兒給自己當通訊員？他是不是覺得紅星軋鋼廠他就是真正的一把手了？”
李懷德攤了攤手：“估計這位常書記也是被自己的堂侄蒙蔽了，想必常青松在自己叔叔跟前絕對是另外一副模樣，所以咱們林顧問說常書記偏聽偏信。”
柳長河知道李懷德待會兒得去向老丈人匯報今天發生的事，因此就沒有繼續逗留，喝了杯中的茶水就起身離開。
常書記直到聽到侄子常青松的提醒，才注意到現場只有自己還呆呆地站在這里，其他幾個副廠長竟然都已經徑自離開了，留意到遠處有序排隊等候接受檢查的工人們，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己的目光，常書記暗自嘆了口氣，今天自己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面子。
轉身腳步沉重地走向辦公樓，此時此刻常書記的心情十分復雜，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這個乖巧懂事的侄子怎么就惹得林顧問公然說出那番話？
剛剛走進辦公室，一路上臉色鐵青的常青松就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叔叔，那個林宇未免太也不把您這位一把手放在眼里了，他簡直就是目無領導。”
常長征瞪了侄子一眼，開口訓斥道：“胡說八道，青松，我不是一再提醒過你，想在紅星軋鋼廠工作就必須尊重那位林顧問嗎？”
常青松不甘地說道：“可是叔叔您畢竟是紅星軋鋼廠的書記兼廠長，他林宇也只不過是紅星軋鋼廠保衛處書記。”
常長征伸手指著對方低聲罵道：“你糊涂！林宇是政務院特別顧問、京城市局副書記兼副局長、紅星軋鋼廠保衛處書記，行政級別副部級，我一個副廳局級的紅星軋鋼廠書記兼廠長，有什么資格當人家的領導？”
聽到叔叔的話，常青松頓時目瞪口呆地呆立在現場，他幾乎不敢置信地看向常書記，這怎么可能？那個林宇最多也就不到三十歲，這么年輕就已經是副部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