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卡車頂端,陸明停住了哼唱。
他轉身,盯著一排排被車隊甩到身后的樓宇,瞇起眼睛。
在他的感官體系,尤其是超強聽力建立起來的立體雷達中,有東西在接近。
有什么東西,在那些建筑中飛速流動,以不遜色于車隊的速度飛快跟上。
他還能聽到一些輕微的低語聲,層層疊疊,猶如吟唱。
“肉……”
“好香……”
陸明站起身,他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軍官。
方寒茉也站起身,似乎對他的舉動有些疑惑、
陸明嘆了口氣,說道:“讓你的人,對著那些建筑開一炮。”
戰術頭盔下,方寒茉皺了皺眉,問道:“為什么?”
陸明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們之間是平等合作關系,那么現在你們的表現已經足夠被我看低了。”
他不再廢話,直接摘下背上的弓與箭袋,彎弓搭箭。
那是他用搜羅一年多的材料特制的一把弓,弓弦既非多根普通弓弦絞合,也非皮革鞣制,而是金屬鏈條與機械結構,軸承與弓身皆為鋼制。
箭也是特質,大指粗,鋼釬打磨——多次實戰后,陸明發現,想這種重武器擊殺怪獸,箭的強度必須跟上,如果箭太短太細,反而傷弓。
陸明有一支手槍,但不常使用。一來彈藥珍貴,二來普通的熱武器對怪物的殺傷性有限,聲音還大,更多是用來震懾其他幸存者的。
而這張弓,才更能發揮他現在的身體力量。
換算到古代,它的威力大概相當于一張五石弓,或一只大黃弩,古代的戰士想要使用這種弓弩,需用杞弦鐵鉤或者絞盤張弓,腰引擊發。
用以破城。
陸明張弓搭箭,深呼吸,瞄準遠處一棟建筑的外墻。
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多么駭人。
方寒茉的紅唇微微張開,她震驚地看著這個少年拉開那張明顯規格超長的金屬弓,聽著那鉸鏈制成的弓弦咯吱作響,發出金屬咬合的聲音。
一瞬間,她甚至以為這是某種特殊的小型機甲武器。
她很確定,自己是絕對拉不開這張弓的。
“狂戰士”才可以。
對方寒茉的注視,陸明渾然不覺。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目標上,集中在某個不停在樓宇間躍動的聲源處。
他的感官仿佛一張巨大的網,覆蓋住周圍的一切,終于某一刻,他捕捉到那個存在不斷涌動、跳躍中暴露出的一處薄弱點。
他深吸一口氣,隨即一箭射出!
巨大的力量從特制的鐵弓上迸發,龐大的動能加持下,鋼釬打磨的箭簇裹挾著巨大的勢能,瞬息飛躍數十米距離,轟然鑿進一棟建筑的墻壁內!
方寒茉咽了一口口水,神情呆滯,幸好全覆式作戰服遮掩住了她的失態。
她并非什么沒有見識的小姑娘,而是多次與怪獸交手的軍團長,但這一箭依然令他對陸明的評價再上一個臺階。
這一擊已經達到了狙擊手的水平,陸明用自己的身體力量,跨越了冷熱兵器之間的鴻溝。
盡管……這一箭似乎毫無意義。
什么都沒發生。
那些建筑依舊沉默,街道上除了車隊行進的聲音,安靜如謎。
但陸明神色不變,他再次取出一支沉重的鋼箭,搭在弓弦上,盯著那個方向。
下一秒。
千萬聲尖銳的哭嚎從那棟建筑中響起!
仿佛無數男女老幼被刀捅穿時的哀嚎聲和鳴在一起,那是足以讓任何人為之戰栗的恐怖絕叫。
與此同時,那棟不高的洋樓的樓頂整個掀開,一大團十幾米高,如血肉組成的浪涌般的東西蠕動著噴涌出樓板。
那東西是由無數人類、動物甚至怪物的尸骸組合而成的,無數軀干、手臂,頭顱,眼球、鼻子,牙齒、耳朵等器官肆意揉捏在一起。
那些器官嚎叫著,咒罵著,嘆息著,仿佛它們還活著。
那個東西,或者說那團至少十五米以上,五米高寬的巨大的嵌合物無法再隱藏,它像一股血肉洪流一般從那棟樓破碎的樓頂竄出,扭曲著砸在地面上。
它哀嚎著扭動、蠕動,既像一團血肉聚合成的液體,又像某種哀鳴的動物。
陸明依舊保持著射擊姿勢,而他身邊的女軍官像是長了彈簧一般,直接從坐姿竄起,奔向通往裝甲車內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