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堡的人員,實行嚴格的供水配給制。
洗澡是一個月也未必能洗一次的,定時擦洗身體已經是極限。
以至于方獲麟已經忘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炸裂。
但他也不為剛剛服務員的提醒感到羞赧,他已經是個中年人,在末世前便遍歷世情,更是一個戰士。
所以,他很懂那個服務員的意思——
a市很安全,您不需要再像一個幸存者那樣生活。
男人深呼吸一下,脫掉身上的機師服,走進水流。
……
寬敞干凈的旅店餐廳一角,方獲麟正在風卷殘云。
他獨自坐在八人圓桌前,將碗里的面吸溜干凈,放下碗,長嘆一聲。
如果不是服務員一直在及時撤下碗碟,他旁邊至少已經堆了三個摞起來的碗。
烏蘭巴托堡堪稱艱苦的生活,以及他身為偵察兵,常年在堡壘周邊作戰的本能,無不提醒他,抓住這個補充碳水和蛋白質的機會,而他也選擇順應本能,沒有任何不好意思。
服務員告訴他,他小隊的成員都選擇了早上吃了一頓送到房間的早餐,而后繼續蒙頭大睡。
方獲麟對此非常滿意——補充體力,不亂走動,就是他給部下下達的命令,小伙子們執行得很好。
而且他確定,這么舒適的房間和可口的飯菜,戰士們巴不得吃了睡、睡了吃兩天,恢復一路的勞頓。
有一陣腳步聲從餐廳外傳來,方獲麟抬起頭,看到女軍官走了進來。
他笑了,整個人都松弛了一些,抬起一只手招呼道:
“寒茉,我在這。”
方寒茉聞聲看過來,也綻放笑容:
“叔叔。”
她快跑兩步,輕快地坐到方獲麟身邊,笑著說:
“叔,回a市辛苦了,”
方寒茉的聲音低了一點:
“這一路不好走。”
她已經獲知了烏蘭巴托堡派來的隊伍有成員損失的消息。
方獲麟沒有糾結這個話題,只是笑笑。
他看著這個幾年前就能獨當一面的方家長女,欣慰地點了點頭。
末世之下,妖孽橫行。
幸好,方家下一代僅剩的后人,依舊立住了個兒。
方寒茉繼續問道:
“嬸嬸還好嗎?烏蘭巴托堡那邊的情況如何?
“上次和您通訊還是半年前了。”
方獲麟張了張嘴。
妻子憔悴的面容、用了三年的生銹假肢,送別他時擔憂的眼神,在腦海一閃而過。
但他只是說道:
“挺好。
“她現在照顧著兩個小不點,都是撤入堡壘時戰死兄弟的孩子。”
“終歸有個念想。”
方寒茉用力點了點頭,也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再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至于堡壘,還能維系。
“但搜索隊已經找不到什么東西了,堡壘附近都被搜刮干凈,
“地下田收成也不太穩定。”
“士兵們呢?”
“都是好樣的。
“衛國戍邊。”
后四個字方獲麟沒有說。
但方寒茉很清楚——
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