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積德道:“這官員的履歷冊相當于超級門派中的命牌、魂燈,是一種強力的約束手段。”
“還能有什么?”
“無非是用這履歷層,對付羅思罷了。”
“想來這個羅思并不聽話,要好好教訓一番。”
孫靈瞳點點頭,他的猜測也是如此。
不由心中擔憂起來:“忘川地府對羅思的態度急轉直下,該不會是他臨陣收手,故意放水,引發了懷疑?”
祭臺戰場。
兵法的洪流肆虐禁軍陣地,幾乎在一瞬間就打殘了整個守軍。
敵我雙方太過于震驚,以至于只有重傷的慘叫聲,兵法轟擊肆虐的聲響。
無數道目光像似利箭一般,直射在羅思的身上。
若這些目光能殺人,羅思早已是身中萬箭,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萬眾矚目之下的羅思,仍舊一臉平靜,仿佛反戈一擊之人,顛覆戰局之人并不是他。
他甚至眸光都微微有些渙散,看著眼前的兵法臨淵蓄鱗,回憶起了當初頓悟的情形……
斷龍峽,名如其形。
兩側嶙峋黑巖如巨獸獠牙交錯,死死鉗住最湍急險惡的一段水道。
濁浪轟鳴,撞擊在峽壁之上,碎成漫天腥臭的陰氣水沫,復又匯入那永無止歇的奔流之中。
羅思,彼時尚是一介偏將,奉命扼守此咽喉要沖,阻截白骨船隊主力的進犯。
鏖戰三月有余,羅思麾下戰船損毀大半,箭矢、符箓等等告罄,法陣越發難以修復。
峽谷深處臨時構筑的簡陋水寨,如同風浪中飄搖的朽木,被白骨艦隊重重圍困。河面上無處不在的陰風,穿過水寨時,都帶上了絕望的低語。
羅思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已確定再無援兵。
他心知深陷絕境,沒有希望,只是大仇未報,并不甘心。
軍心,如同繃緊到極致的弓弦,隨時面臨崩潰。
羅思知道自己必須穩住軍心。
否則,下一刻就要面臨敗亡的結局。
不到最后的關頭,他還是不想放棄,盡管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軍糧、軍備都已枯竭。
要穩住軍心,只有另尋他途。
好在他有垂釣的愛好,那這就簡單了。
每日黃昏,當白骨艦隊的攻勢稍歇,他便獨自一人,行至峽口最突出的一塊懸石之上。懸石下方,便是忘川主脈與冥蛟河激流交匯之處,漩渦暗流叢生,陰風滾滾。
他不披甲胄,只著玄色單衣,手持釣竿,放長線,垂釣。
羅思每一次投桿,每一次凝望水面細微漣漪的動作,都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專注與沉靜。沉默籠罩著他,也奇異地籠罩了整座水寨。
士卒們躲在殘破的船舷后,疲憊甚至麻木地看著他們的將軍。
那令人窒息的絕望和焦躁,竟在這無聲的儀式里,被一股更深沉、更冰涼的力量緩緩壓制、沉淀。
羅思久坐如鐵鑄,表面從容淡定,實則內心焦灼,苦苦冥思如何破開絕境。
主力艦已經只剩下三艘,且都不是白骨艦隊的任何一艘大船的對手。尚存的小舟,數量龐大,但每艘小舟最多只能載五人,又有何用?
苦思不得解時,他的目光穿透河面,看到水中的一抹細弱藍光,悄然浮蕩。
原是一群小魚如輕塵般悄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