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6章巨螯
此刻，李光龍的船隊正行至東海深處的迷霧帶。
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連咸腥的海風都帶著股鐵銹般的怪味。
他站在“驚濤號”的主甲板上，指尖捻著枚白玉棋子，望著前方被霧靄吞噬的海平面——三艘先行探路的護衛船已失聯半個時辰，海圖上標注的安全水道，此刻竟靜得像口深井。
“殿下，水紋不對勁。”身旁的老舵手突然按住羅盤，銅制的指針在盤面上瘋狂顫抖，邊緣竟凝出層白霜，“這霧……是活的。”
話音未落，西側傳來刺耳的斷裂聲。
濃霧中猛地竄起道水柱，隱約能看見半艘船的殘骸在浪里翻滾，甲板上的燈籠像垂死的螢火般閃爍兩下，便被墨綠色的海水吞沒。
“是‘巡海三號’！”瞭望手的喊聲帶著驚恐，“它沉了！”
李光龍猛地攥緊棋子，玉質的邊角硌得掌心生疼。他剛要下令靠近查看，東側的霧幕突然被撕開道裂口，露出艘護衛船傾斜的船底——船身側面破了個丈許寬的窟窿，邊緣的木板像被巨力碾過般卷成麻花，海水正咕嘟咕嘟地往里灌。
“有東西在霧里！”甲板上爆發出驚呼。
只見濃霧中閃過道青灰色的影子，速度快得像道閃電。
緊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護衛船發出的慘叫，船體斷裂的脆響混著士兵的哀嚎，在霧海里此起彼伏。
李光龍突然注意到，那些消失的船骸周圍，海面竟在緩緩隆起，像有座黑色的山巒正從海底浮起。
“放照明彈！”他拔劍指向霧層，玄色戰袍被風掀起，露出銀線繡的龍紋。
三枚硫磺彈拖著火星沖上天空，炸開的強光瞬間刺破迷霧。
照亮的剎那，所有人都倒吸口涼氣——海面上漂浮著數十塊船板碎片，每塊碎片邊緣都留著整齊的切口，像是被巨刃斬斷；更駭人的是那些漂浮的尸體，士兵們的鎧甲連同皮肉都被攔腰切斷，斷面光滑得如同鏡面。
“那是什么？”有人指著隆起的海面顫聲問。
強光中，那青灰色的山巒終于顯露出輪廓。
它覆蓋著層密密麻麻的疙瘩，每個疙瘩都有拳頭大小，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八道粗壯的節肢從“山巒”下探入海中，劃水時帶起的浪頭足有丈高，節肢末端的倒鉤閃著幽藍的光。突然，那“山巒”動了。
道黑影猛地從霧中甩出，帶著破空的銳響砸在“驚濤號”的側舷。
“哐當”聲巨響，三寸厚的船板被砸出個凹坑，木屑飛濺中，眾人看清那是只覆蓋著硬殼的巨螯——螯鉗張開足有兩丈寬，內側的鋸齒比長刀還要鋒利，正緩緩開合著，齒縫間還掛著破碎的鐵甲。
“是……是螃蟹！”老舵手癱坐在舵盤前，瞳孔因恐懼而放大，“比船還大的螃蟹！”
濃霧在此時悄然散去，露出了那龐然大物的全貌。它足有“驚濤號”的一半大小，青黑色的背甲上生著層厚厚的藤壺，像披了層天然的鎧甲；兩只突出的復眼在眼柄上轉動，閃爍著猩紅的光。
最可怖的是它那對巨螯，右側的螯鉗邊緣泛著暗金色，顯然是常年碾碎硬物磨出的光澤，左側的螯鉗則生著排倒刺，正滴著粘稠的墨綠色汁液。
它緩緩轉動著龐大的身軀，背甲上的水珠滾落，砸在海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當那對猩紅的復眼轉向“驚濤號”時，整艘船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攥住，連海風都停滯了。
李光龍握緊了劍柄，指節泛白。他終于明白那些船是怎么沉的了——這只螃蟹巨妖，根本不是用蠻力撞毀船只，而是用那對刀削般的巨螯，像剪鐵皮似的把船身活活剪斷。
巨妖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突然揚起右側的巨螯，對著“驚濤號”的主桅桿猛地揮下。
空氣被撕裂的銳響中，李光龍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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