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邊的唐邦卻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圓圓的臉上帶著一絲失落,他努力把胖胖的身子往車窗上貼了貼,眼巴巴地望著外面飛速倒退的站臺景象,“唉…我還想著臨走前買點乾羅城的‘蜜餞果肉’呢,聽說特別甜…這下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吃到了……”
“呸!”方臘八立刻扭過頭,一臉嫌棄地朝唐邦的方向象征性的啐了一口,“乾羅城能有什么好東西?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連空氣都透著一股子腌臜氣!那些家伙的心肝肺都是黑的!什么狗屎果肉?哼,八爺我聞著都是臭的!唐胖子你聽我的,收收心!接下來靈棺大考好好干!咱們跟著江隊,爭取全都考進夔皇城去!到時候,八爺請你吃夔皇城的‘龍須酥’,那才叫真特產!甜掉牙!”
慧明用力點頭,聲音震得車窗嗡嗡響,“對!去夔皇城!吃龍須酥!通通甜掉牙!!”
“還是不要太掉以輕心。”凌清璇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冰泉流淌。
她在江蟬旁邊的位置坐下,坐姿筆挺如劍,側臉線條優美而疏離。
少女的目光掃過興奮的方臘八和慧明,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靜,“這次交流賽能取勝,全賴江隊實力超群,一人力挽狂瀾。接下來的靈棺大考,是個人實力的角逐,再沒有組隊可言。”
“凌副隊說得在理。”坐在斜對面的姜紅棉接口道。
她雙手抱胸,姿態利落颯爽,眉宇間帶著一股子英氣,“而且到時候,主城的天才必定云集。咱們最好在大考開始前,再狠狠打磨一下自己。就算對上那些天之驕子討不了好,也絕不能輸得太難看,墮了咱們南江的名頭!”她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激勵。
“哎呀,紅棉,凌副隊,你們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方臘八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那些主城來的少爺小姐們,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他們眼里只有江隊這塊硬骨頭!咱們這些小蝦米,可入不了他們的法眼!咱們的目標啊,就是把其他次級城冒出來的那些個歪瓜裂棗,通通揍趴下!給江隊掃清障礙!”
慧明立刻握緊了拳頭,重重砸在自己厚實的胸膛上,發出沉悶的“咚”聲,如同洪鐘,“對!通通揍趴下!給江隊掃清!!”
他吼得氣勢十足,引得周圍乘客側目,不過認出是大獲全勝的南江隊后,卻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什么,南江隊的待遇跟坐鐵軌來時的情況簡直截然相反。
“江隊怎么不說話?”一直安靜坐在角落、臉上幾乎沒什么表情的譚靜忽然開口。她的聲音平直,缺乏起伏,像一潭死水,目光落在江蟬身上,帶著一種近乎空洞的觀察,“你看上去…很疲倦。沒事吧?”
她的話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江蟬。
江蟬靠在椅背上,一手用力揉捏著發酸發脹的睛明穴,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與冷肅。
昨天白天是強度拉滿的決賽,晚上是跟楚天雄生死一線的搏殺,后半夜又是高度緊張的警戒,他的精神始終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弓弦,沒有片刻松懈。即使此刻坐上了返程的鐵軌,他銳利的眼神依舊不著痕跡地掃視著車廂內的每一個角落,留意著每一個乘客的細微舉動。
老常是金衙官。一個能在重傷之下從紅花鬼市成功遁走的頂尖殺手,想悄無聲息地潛入這趟武裝鐵軌,簡直易如反掌……
“休息一會兒吧。”凌清璇清冷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她微微側過臉看著江蟬,雖然語調依舊如常,但那份關切卻清晰地透過冰冷的表象傳遞出來,“抵達南江城,要后天上午了。”
“行。”江蟬沒有強撐,他確實需要片刻的喘息。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虛手一翻,一顆青翠欲滴、散發著淡淡虛幻光彩的‘青提’出現在掌心。
這是李乘歌昨晚臨別最后所贈之物,他毫不猶豫地將其拋入口中,果實入口即化,一股清透的氣息瞬間蔓延開來。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凌清璇見他閉目,清冷的臉龐上那份鄭重提升到極致。她原本就筆挺的坐姿更加端正,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靠近了腰間的劍柄,那雙清冽的眼眸如同最機敏的鷹隼,警惕地掃視著周圍。任何一絲膽敢靠近江蟬的氣息,都足以讓她瞬間拔劍!
立時間,方臘八收斂了笑容,慧明挺直背脊,姜紅棉眼神銳利,唐邦默默收起了零食,連譚靜那空洞的目光也似乎多了一絲凝注…雖然眾人滿心好奇江蟬為何這般疲倦與警惕,但誰也沒有再出聲打擾,大約只有蕭燼和楊小滿能猜到一些脈絡。
很快,江蟬的意識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緊接著,一些斷續的、模糊的聲音像是從極其遙遠的水底傳來……
大片虛幻而扭曲的光影,在意識深處逐漸亮起,掙扎著從一片模糊混沌中,逐漸凝聚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
“茉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