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云家的小麥長勢很不好,麥稈比隔壁的細不說,葉子也綠中泛黃。地里的雜草都快趕上麥苗了。
這塊兒地常年不見肥,除草又不及時,長成這樣也在情理之中。
李凌云將背簍放在地頭,和安寧進地里拔草。
雜草堆起來,等多了就抱到田埂上扔了,能吃的野菜裝進背簍,回家的時候帶回去炒菜吃。
六月初的太陽不是很曬,但是人得彎著腰除草,到了傍晚時,兩人都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
李凌云背上背簍,和安寧往回走。
到了河邊,李凌云將背簍里的野菜拿出來洗。
安寧先一步回家做飯。
菜洗到一半,碰上小錢氏和兩個婦人來河邊提水。
有個婦人見李凌云在洗野菜,便開口問他:“凌云啊,你大伯不是送了你十幾兩銀子嗎?你怎么還吃野菜呢?”
小錢氏原本笑意盈盈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后立刻變了。
她有些惱怒,又有些著急。
這人怎么回事,這種話是能當著正主面問的嗎?
李凌云瞥一眼小錢氏,戲謔道:“哦?大伯‘送’了我十幾兩銀子?”
說到“送”這個字時,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小錢氏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沒說話。
“沒送嗎?你大嫂說她公爹怕你分出去后手里沒銀子傍身,在外面受苦,便送了你十幾兩銀子的安家費。”
另一個婦人用埋怨的語氣說道:“我說你也真是的,一家人住在一起不好嗎?非要分出去住。你大伯為了不讓你吃苦,連小俊的讀書錢都搭進去了。”
嗯?
李家人是這么對外人說的嗎?說自己非要分出去住。
看來趙文武沒將自己被大伯一家趕走的話傳出去啊。
他呵呵一笑,盯著小錢氏一字一句問道:“是我非要分出去的?”
那兩個婦人見李凌云變了臉色,也都望向小錢氏。
看李凌云的表情,怎么感覺這件事有蹊蹺?
小錢氏臉色難看,她見兩人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自己,心中有些著急。
怎么辦?她該說什么?
是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要出去單過的還是承認是公爹將他趕走的?
想到兒子,她咬咬牙說道:“本來就是你鬧著要分出去的,公爹怕你分出去沒法生活,還給了你十幾兩銀子!”
小俊是要考取功名的人,身上不能有一絲污點,若被人知道他的祖父將無父無母的堂叔趕出去了,那小俊的前途必會受到影響。
反正是不是李凌云自己要出去住的也沒人知道,還不是自己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他又能拿出什么證據呢?
李凌云呵呵一笑,朝兩位婦人說道:“我大伯確實給了我十二兩又六百零五文錢,其中六兩銀子是我爹存在他那兒的,剩下六兩又一百零五文是我家地里八年的收成,還有五百文,是我大伯占了我家的宅基地,從而補給我的房錢。”
兩人聽罷均是一愣。
不是說李成才怕侄兒吃苦,才送了李凌云十幾兩銀子嗎?
聽李凌云的說法,這些銀子原本就是人家自己的?
那這李家人也太不要臉了吧,明明是人家的錢,非說是自己一家送給他的?
兩人望向小錢氏的眼睛里多了絲不名意味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