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啾愣在原地,一度發不出聲音。
小孩子的喜歡總是來得洶涌。
那天的一句喜歡,讓卿啾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要守護在意的人。
可他該怎么做?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得罪不起傅淵。
更別說得罪傅淵的父親,那個殺人如麻的男人。
卿啾那幾天一直急得睡不著覺。
他以為傅周的人很快就會來。
但實際上,傅周一直都沒有對秦淮渝動手。
他只在第二天來看過秦淮渝一次。
卿啾蹲在窗戶后,看到男人眼里的算計。
秦翰的話漏洞百出。
傅周瞞下了秦淮渝的消息,大概是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
秦淮渝暫時不會出事。
可秦翰還在邊境,之后的事沒人說得準。
他沒有辦法。
走投無路下,他再次找到傅淵。
純白的病床上。
蒼白病態的少年側身看他,笑得意味不明,像隱匿在山洞中嘶嘶吐著信子的花蛇。
“怎么?現在想反悔?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卿啾想說些什么。
可話到嘴邊,看到傅淵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
他又突然發不出聲音。
他騙了傅淵。
他不是真心想拋棄秦淮渝,他只是想借傅淵的手送走秦淮渝。
而傅淵看出了這點。
卿啾緊張到不知該如何答話時,眼前陰影壓下。
傅淵坐著輪椅向他靠近。
卿啾跪在地上。
蒼白冶艷的少年彎著眸,輕輕挑起他的下巴。
“啾啾在騙我對嗎?”
傅淵彎著眸。
但那雙上挑繾綣的眸中卻沒有任何笑意,冷的人心尖發顫。
卿啾想解釋。
可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微涼的指腹先一步抵上他的唇。
“啾啾沒必要向我解釋。”
卿啾被那雙蒼白到毫無溫度的手從地上拉了起來。
傅淵半強制的讓他坐在自己膝上。
被那雙穿著病號服的胳膊環上的瞬間,那種被蟒蛇勒住脖頸的不安感越發濃郁。
傅淵漫不經心道:
“我可以幫你完成你的心愿,可你必須留在我身邊。
能做到嗎?”
話音落下,像是才想起話里的不對,傅淵故作懊悔道:
“我忘了,啾啾你根本沒有家人。
你的身邊就只剩我了。”
卿啾側身,看到傅淵又在笑。
那張接近美艷的臉笑起來時越發秾艷妖冶。
像鬼故事里的妖怪。
卿啾明知與虎謀皮是死路一條,卻依舊沉默的沒有反駁。
傅淵笑得越發好看。
“乖孩子。”
傅淵在他耳畔輕聲道:
“相信我,你選擇了最正確的路。”
……
卿啾也覺得自己選擇了最正確的道路。
他被拋棄,他已經回不去了。
可秦淮渝不同。
他的母親,他的外公都還在等他回去。
秦淮渝是有價值的。
他是沒有價值的。
用一個沒有價值的東西去換另一個有價值的東西完好,無疑是最優解。
卿啾一直是這么認為的。
被傅淵逼著拿槍時他沒有后悔,主動選擇將那人拋下時他沒有后悔。
卿啾始終覺得自己是正確的。
可在計劃即將順利進行,他馬上就能通過十三夫人去北平送貨的車輛把秦淮渝送去北平的車站時。
他后悔了。
時隔多日未見,本不該出現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素來愛干凈的人在那天的雷雨夜為了見他把自己弄得一身臟污。
雨水混著膝蓋上的血水滴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