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不……”
拒絕的話才剛開了個頭,下一秒,腳步聲由遠至近。
“給您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是父親的聲音。
抱歉,又遺憾。
“只是許家那孩子是我們家啾啾唯一的朋友,稚子無辜,您何必與孩子計較?”
這句話里的“稚子無辜”不是重點。
重點是許澄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
張叔臉色難看。
深吸一口氣,他扭過頭來問我。
“卿少爺,您真是這么認為的嗎?認為這種貨色對您來說比我們家先生還要重要?”
時間沒給我反應的機會。
張叔前腳話音剛落,下一秒,六只眼睛齊齊看向我。
許澄:“我們不是朋友嗎?”
裴璟:“阿澄他需要你。”
父親:“許澄是陪你從小走到大的好朋友。”
濃烈的壓迫感襲來。
我從小到大最熟悉,最親近的人都在向我傳達同一個信息。
——我離不開許澄。
——沒了許澄,我這樣孤僻的人連個朋友找不到。
命運給我畫了個繞不出的圈。
將我的人生固定在許澄和裴璟這兩個極點中間,并未給我向外界探尋的機會。
可如今我不想再這樣。
我想出去,我想見秦淮渝。
但在我發出聲音之前。
張叔失望地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在張叔離開的那一刻。
父親也罷,許澄也罷,裴璟也罷。
剛剛全神貫注等待我一個回答的三個人如今都不再看我。
而是齊齊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43
張叔不是我的父親,張叔不是我的母親。
連我的家人都不會偏袒我。
張叔因我的不爭氣而失望,這一點無可厚非。
張叔原本是來接我回秦家的。
但最終,我還是被留在卿家。
除我外,整個卿家喜氣洋洋,比過年還要高興三分。
許澄挽著我的胳膊開導我。
“沒關系的,待在家里更自在不是嗎?”
我不覺得。
我想見秦淮渝,很想。
可我不覺得秦淮渝想見我。
我是一個蠢貨,無可救藥的,害人害已的蠢貨。
我拽住了許澄。
第一次,是我對許澄,而不是許澄對我提出要求。
“你應該向秦淮渝道歉。”
我說:“你做得事給他添了很大的麻煩,你是故意的。”
許澄表情一僵。
帶著撕開被面具的惱羞成怒,許澄一把甩開我的手臂。
“你瘋了嗎?你說我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許澄想離開。
卻被我扣下,聽我一遍遍重復。
“道歉。”
許澄的心機很明顯,張叔看得出來,我原本也看得出來。
只是我不能看出來。
每次我說出真相,都會有裴璟和父親在我身邊,如同洗腦般,一遍又一遍地對我的認知進行糾正。
——許澄是無辜的。
——是我疑心病,錯怪了許澄的好意。
指鹿為馬。
謊言重復一百遍,就會變成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