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我再次見他是在昏暗的地下室。
他蹲在那。
抱著膝蓋,呆呆的,對四周的一切都沒反應。
那間地下室一片純白。
唯一的顏色,是他以前還有點反應時,用指尖在墻上抓出的血痕。
可那些血痕早已干涸。
類似的事他從小到大經歷過太多遍,到后來,血干了,他也逐漸習慣。
我想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總待在臥室的角落。
常年的精神虐待讓他的認知開始混亂。
什么是好什么是壞?
他分不清了。
人總習慣于靠習慣的事物獲取安全感,而他的習慣就是這樣被關起來。
裴璟湊了上來。
“秦先生您聽我說,是啾啾他自愿這樣的…”
“砰——”
一聲悶響,裴璟仰倒在地。
我垂著眸。
一下接一下,失控般,本能地發泄情緒。
“啪嗒——”
血液飛濺,裴璟捂著臉,一顆帶血的牙滾落在地。
走廊終于沒有別的聲音。
我脫下外套,擦掉手上骯臟的血。
我去往角落。
他聽到動靜,仰起頭,安靜地看著我。
我把他抱在懷里。
他又輕了,過分瘦弱,我不確定他能不能自已走出地下室。
但我也不確定他會不會掙扎。
他總是那樣討厭我,不愿接受我的觸碰。
唯獨那天他安靜地異常。
蜷縮在我懷里,像一團輕飄飄的棉花。
快走出走廊了。
他突然偏向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
“是夢嗎?”
他問我
我嗓音艱澀,輕聲回他:
“不是。”
他又安靜下來,環著我的脖頸,趴在我肩上。
半晌,又突然咬我一口。
我沒有躲
等他咬完,我輕聲問他怎么了,是不是生氣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
像是不太清醒,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秦淮渝不可能對我這么好。”
怎么會呢?
我嘆氣,將他抱得更緊。
“秦淮渝明明只對你好。”
我有點埋怨,隱隱覺得他似乎將我當成了很冷漠的人,我本想為自已辯解幾句。
可低頭一看。
他閉著眼,已經睡著了。
87
卿家人騙了我。
他們說他有先天性精神病,從出生起就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神經病。
可明明不是。
秦家,外國醫生拿著檢查結果,表情難得嚴肅。
“病人從幼時起就遭受過嚴重的精神虐待。”
醫生帶著口音的蹩腳中文里滿是警惕。
——虐待幼童。
這種事放在他們國家,可是要被沒收監護權的。
我想起他時常吃得那些藥。
“能幫忙檢查一下嗎?”
醫生接過藥,簡單查看了一遍。
“一部分是正常的…”
“但這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藥物,不適合長期服用,長期服用只會加重病情增加戒斷難度。”
醫生還說那些藥吃得多會讓人有一定程度的致幻反應。
我問:
“嚴重嗎?”
醫生搖頭。
“如果沒有其他藥物刺激,應該不會太過嚴重。”
我終于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