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聽說過《麥琪的禮物》,這個故事嗎?
妻子有長發。
丈夫有懷表。
平安夜到了。
妻子賣掉長發為丈夫買懷表帶,丈夫賣掉懷表為妻子買發飾。
最終妻子失去了長發。
丈夫失去了懷表。
我看著那封信,呆站著,久久不能回神。
《麥琪的禮物》重新上演。
我不想活著。
可我活著。
秦淮渝不該死去。
可秦淮渝死了。
47
“請您出去,這里不歡迎您。”
我被掃地出門。
回過頭看,張叔分明憤怒卻又紅著眼眶。
他在難過。
這是理所當然的,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被我這種人渣害死了,難過或生氣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張叔沒有對我動手。
他還記得秦淮渝最后的囑托,就是再生氣也沒想過對我動手。
我走在路上。
停在路燈下,茫然地看向上空。
——下雪了。
新年結束已兩月有余,干冷的北平卻再度下雪。
我伸手
雪花落在指尖,又很快化成一灘水。
我喜歡雪。
之前秦淮渝在的時候,那場雪下得很小。
我都還沒能堆雪人給秦淮渝看。
現在倒是下了場大雪。
我站在路邊,頭發上,肩膀上,睫毛上。
積了層厚厚的雪。
現在的雪足夠多,足夠堆好幾個漂亮的雪人。
可秦淮渝不在了。
他永遠,永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并且不會再回來。
我仰頭,茫然地,看向朦朧的路燈。
荒誕感生出。
某一刻,我認為我不應該站在這。
我不該看這場雪。
我分明應該在這場雪前死去,偏偏我活了下來。
是因為這個嗎?
是因為身為早死之人的我享受了不該享受的,所以秦淮渝才會死嗎?
是這樣嗎?
我的胸口鈍痛,這時一片殘缺的報紙落下來。
報紙落在地上。
是一月前的舊報紙,印著殺人犯被捕的消息。
筆者用詞刻薄。
我心中的明月,因我染上污泥。
秦淮渝死得不好。
臨死前,仍有許多人在咒罵他。
明明不該這樣。
如果不再和我扯上關系,他什么都不用承受。
我神經麻木。
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痛苦麻痹的。
這時頭頂一暗。
我抬頭,看見一把黑色的傘。
有那么一瞬間,我幾乎要以為,是秦淮渝回來見我了。
可扭過頭一看。
來人穿著大衣,一臉蒼老嚴肅,是張叔。
“你先回去吧。”
張叔將傘遞給我,仍冷著臉,也看向那片報紙。
“少爺希望你能平安。”
“他做那么多,付出那么多,都只是想要這個。”
我看向張叔,正要欲說話。
張叔繼續道:“你的命是少爺最后的遺物,你應該好好珍惜它。”
而不是……
張叔看了眼我肩頭的雪,意思不言而喻。
我低下頭。
我當然知道,秦淮渝是為我做的那些事。
可多余的兩百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與我無冤無仇。
若非那些完全無辜的人大量死去,民眾的憤怒不至于抵達那種程度…
我無意轉身。
下一秒,握著傘柄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雪景的街頭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本該死去的許澄,一個是本該死去的裴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