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來一碗餛飩。”
老劉頭正在攪肉餡,“嘿,馬上來馬上來!”
“來了來了!熱乎乎的餛飩呦!”
老劉頭忙中又天然有著一股樸實的樂氣。
他瞧見了陸清,雙手比眼神更快地頓在這兒,只是輕微的停頓。
卻又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利索正常。
“客人打哪兒來啊。”老劉頭瞧著這個少年人,就有一股親切感,不自禁道。
“從伏龍鄉來。”少年微微笑道,也很親和。
這里開張早,只有一個客人。
一老一少,談起話來畫面是親親融融。
“伏龍鄉啊,很遠了。”
“老人家也去過那里?”
“去過,很年輕時去了,后來在那里啊,我小兒子在那里不見了,也許是死了,誒,這世道啊。”
老劉頭也不見悲傷,只是長嘆了一口氣,仿佛把一生的苦楚都嘆了出來,只是嘆氣過后仍是樂觀的。
“我見了客人,就覺得親近啊,想來,我小兒子也和您一般大了。”
又有一名老食客走了過來,聽著這話,樂道:“生在咱們家,太苦了,還不如攢些福氣,下輩子有個好人家就是了。”
老劉頭聽著,“對咯,我老劉頭犯糊涂了,我們這些人沒啥本領,他有福氣,不該在咱們這里啊。”
陸清慢慢吃著,并不著急。
那客人打包著要帶去哪里吃,又剩下了少年人和老劉頭在這里。
聲音很安靜。
老劉頭是個很能聊的人,不過今兒個他也不知道咋回事,愈發和這個少年人聊了起來。
聊了他這些年的見聞,聊了家里的喜事,也說了外頭一些瑣碎八卦,絮絮叨叨的,有人路過還有些驚奇瞧著。
不過少年安靜聽著,并不打斷老劉頭的話。
“客人啊……”
說到最后。
他問道,小心又淳樸:“您說,我那小兒子下輩子會活得很好嗎。”
“會的。”青衣少年不猶豫道。
“老丈,可有什么想要的嗎?”
老劉頭聞言,搖頭,雙目看向少年,是一種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下意識慈和,又似有一縷哀傷在里頭,“如果可以的話,后天請來我家喝一杯喜酒吧。”
縱有此身,也非他親。這一層親緣啊,短暫又厚重,父母愛子,怎不知其人其心。
面目非,非我兒啊。
“好。”
百日宴熱鬧,這里沒有那些高門大宅里頭的貴重禮物,但一條百家布,卻也凝聚著樸素的愿望。
陸清送上了一份禮物,是一枚小木雕,“長喜樂,長安寧。”
六個小字隱隱收斂著光澤。
這一場熱鬧,持續到了傍晚。
客人們都走了。
陸清看向老劉頭。
淳樸青年瞧見陸清,還有幾分詫異開口,瞧見自己父親和少年說話時,還有幾分詫異轉頭過來,和自己妻子說道:“這位小客人,和我家小弟有一些像啊,爹他也是想小弟了。”
妻子溫婉,“爹他不能多喝酒,我去煮個醒酒湯才是。”
長子:“我去吧,你去看孩子。”
這些聲音細細壓低,卻不會逃出修士的耳目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