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本是西王母座下蘊養最久的一顆靈珠,承天地靈韻,納日月精華,早早便化了人形,隨侍在王母身側。
初化形時,小小一只,卻總愛踮著腳扒在案邊,一看西王母煉器便是一整天,不吵不鬧,只睜著雙清亮的眼。
她本就鐘靈聚秀,再加上深得西王母偏愛,西王母便早早定下的衣缽傳人,她對西王母,也懷著如對母親般的敬愛。
光陰荏苒,瑤池千年不過彈指。
昔年扒著桌沿的小丫頭,已出落成姿容絕世的仙子,執掌瑤池內外事務,雖不是‘仙’,仍被眾仙尊一聲“璇璣仙子”。
璇璣也的確當得起仙子稱呼,她在煉器一道天賦卓絕。
昆侖虛采來的星辰鐵,經她素手點化,打入幾道獨創的陣法,就能化作堅不可摧、鋒銳無匹的星辰刀,西王母對她寄予厚望,信任至極,瑤池各般隱秘,包括陣法運轉、秘境開啟、甚至蟠桃園的管理,從不對她隱瞞。
如果時間能這樣靜止,便是歲月靜好。
直至那一年的蟠桃盛會。
宴席間,一位剛從凡間歸來的小仙,向她興致勃勃地說著人間見聞...市井街頭的雜耍游戲,戲臺上的婉轉唱腔,無不讓她心馳神往。
尤其那些,男男女女的糾纏繾綣、書生與精怪的美好傳說......無一不撩撥著她的情竇。
當日,她鼓起勇氣,尋到西王母:
“娘娘,璇璣想下凡去看看。”
西王母握著針線的手微微一頓,看著她,語氣溫和,不容置疑道:
“不成仙,無法入輪回。此時下界,一但遭遇不測,便是形神俱滅的下場。你且潛心修煉,待你位列仙班之后,自可入世輪回,嘗遍人間百味,但現在,絕無可能。”
“可是娘娘...”她還想爭辯。
“沒有可是。”西王母打斷她,目光深邃道,“莫說其中兇險,就是論人心,便是三界最復雜難測的東西,你把握不住的。”
那一日,她心底第一次對西王母生出了些許不滿。
西王母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指間那枚金針穿梭的更急,大紅綢緞上,一對相依的鴛鴦正在浮現,輪廓漸豐,色彩愈艷。
接下來,又是百年過去。
那些年,每逢蟠桃盛會,許多下過凡塵的小仙們,都會特意湊到璇璣跟前,他們知道這位仙子最愛聽人間故事,就變著法兒地講給她聽。
“人間已經沒有了那挑燈夜讀,考取功名的窮書生,我卻仍被困在這瑤池中.....”璇璣落寞著。
這一次,璇璣的落寞并未持續太久。
迷霧降臨!
大夏眾神為澆筑護國神碑,紛紛獻祭,天庭一時間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虛,璇璣妥善安頓好幾位姐妹后,向往人間的心思,再也無法按捺。
臨行前,她帶走了那件放在西王母床頭,縫制了百年的嫁衣。
衣角處,以金線繡著的【璇璣】二字,熠熠生輝。
……
“凡間真好呀,有吃不完的零食,逛不完的街市,比瑤池好玩一百倍!”
“可惜就是沒有窮書生。”話音未落,璇璣忽然轉身,對著身后嗔怒:“非但沒有書生,還有甩不掉的牛皮糖道士!”
草叢被一柄桃木劍撥開,露出一張眉目疏朗的青年面孔。
他頭戴混元巾,雖風塵仆仆,一身云紋道袍卻襯得他氣質卓然,青年道士抹去臉上泥漬,眼神銳利,劍指璇璣:“我剛才親眼看到你拿石頭變銀子了,受死吧,女妖怪!”
“呸,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仙靈與道者,宿命于此初逢。
年輕的道士,只有一座破舊的小道觀可以容身,璇璣卻一點都不嫌棄。
每日住在其中,看村子里的凡人們,前來道觀燒香,尋失物、求平安、解簽文,再大一些,也不過是祈愿風調雨順,或是為逝去的親人尋一處安穩的風水寶地。
小道士極為認真,卻學藝不精,整日忙忙的團團轉,卻總是擺出一些烏龍。
“這位大娘,哎呦,有大喜事啊,你命中有桃花,這是一支姻緣簽,你馬上就要遇到意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