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雨偷偷抬眼看了看一旁面色平靜的孫白猿,這位白猿真人只是背著手,看著亡妻宋忘川的畫像,眼睛卻是失焦的狀態,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葉大哥,你猜猜孫白猿心中如今作何想法?”
一道頗為戲謔的聲音化為一道絲線,遁入荊雨耳中,他猛地抬頭,卻見宋青崖抱著石劍,嘴唇嗡動,帶著笑意盯著自己。
“白猿真人怎么想的,我哪里知曉。”荊雨以傳音秘法回應道:“青崖在兩位金丹真人面前傳音入密,也不怕被人聽了去。”
“怕什么?老祖與孫白猿盡皆不通音律之道,無法截取傳音,又不是開了【耳竅】的元嬰真君,沒有萬聲盡收的本事,盡可以敞開了聊一聊。”
宋青崖悠然道:“孫白猿當年還是個練氣修士時,被一群魔修圍在一處海島坊市內,眼看就要身隕,還是路過的老祖順手救下了他。”
“后來孫白猿筑基后,尋到了宋家,族中見他身世清白,名聲不錯,收在了族中任一客卿。”
“他生得儀表堂堂,人又勤懇老實,被忘川太姑奶看中,央求老祖將他贅進宋家。”
“老祖拗不過太姑奶,又怕孫白猿不愿,屆時強扭的瓜不甜,反倒是生出事端,那便不美了,于是還是問了問孫白猿本人的意見。”
“豈知孫白猿倒是答應地干脆,他與太姑奶很快成婚。”
“當時族中對孫白猿的態度,與葉大哥如今可謂如出一轍,都覺得此人為了道途,竟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將來若是起勢,必然反噬宋家。”
“當然,以孫白猿的資質而言,雖在散修中算是不錯了,但還算不得金丹種子,誰知后來因緣際會,族中寄予厚望的幾位嫡系沒能結丹成功,反倒讓他成了。”
“葉大哥,你說,孫白猿當年肯與忘川太姑奶成婚,究竟抱著什么心思?”
“是為了延續道途多些,還是為了報救命之恩多些?”
荊雨沉默許久,回道:
“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至少白猿真人這許多年來謹小慎微,盡心操持宋家,并無出格之舉,還不夠么?”
宋青崖沉沉道:“是了,至少他現在還挑不出什么錯處來……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說罷,宋青崖轉過頭去,手中不知何時捏了三根線香,沖著線香吹了口氣,頓時一道火線飛出,將三根線香點燃,他對著一眾牌位,閉上了雙目,手中舉著燃燒著的線香,口中不知在禱祝著什么。
不知是否是荊雨的錯覺,宋青崖手中的線香冒出的渺渺煙氣,似乎在空中化為了一只鬼臉,對著發愣的孫白猿吐了吐舌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