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長嘆一聲坐在地上‘秉文’二字旁,肯定道:“不錯,這次倒是沒寫錯。”
驟然,河水翻涌奔騰,瀺灂震耳。
“放心吧,我已經給家里去信。秉文吶,以后讓齊王做他先生,你小子就偷著樂吧你!李泌那小子出了名的心高氣傲,也就是我求他,要是別人他才不給這面子。長樂巷第一個狀元出在你家,你就樂吧你!”楊炯輕聲呢喃。
無定河浤浤汩汩,翻滾幾下重歸平靜。
楊炯嗤笑:“你小子倒是不貪心!你那媳婦我已經知會相府多多照應,自不會受人欺負。”
語畢,將剩下的祭酒全都倒在地上。
大聲催魂歸家:“長安沈大,中天遼闊,商星正亮,莫停留!莫停留!歸長安,歸長安!”
楊炯無意在此逗留,一言不發的朝臨時府邸走去。
潘簡若見他情緒低落,出聲勸慰道:“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至鬼神能安,事盡本心自明。”
“很有道理。”楊炯附和道。
“有道理吧,我讀書讀來的!”潘簡若難得開玩笑,大概也是不知道怎么給別人寬心。
楊炯看她故意作出的嬌俏模樣,感慕纏懷,掃去心底惆悵,調笑道:“姑娘家讀《禮記》,也不怕你夫君嫌棄你無趣。”
“呵!我無趣嗎?”潘簡若黛眉上挑,眼神中全是警告。
“誰說的?簡直是誹謗,簡若是我見過最風趣,最可愛的女人!”
“還說你不是口花花?”
“夸你也不行?”
“我不用你夸!”潘簡若冷哼。
楊炯無語,啥意思?怎么忽冷忽熱,乍暖乍寒的?
“簡若,我開玩笑的!怎會不喜歡呢,誰不想娶一個端莊知禮,門風清朗的姑娘做妻子!”
潘簡若冷笑:“妻子!哼,看來我回去得重新把《禮記》再讀一遍。不然,某些悖禮的家伙還以為我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想騙就騙!”
“說得太對了!我與悖禮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楊炯大聲表態。
潘簡若現在對楊炯真是沒辦法,打他他不怕,你越打他他越口花花,罵他譏諷他,更是說不過他,你不理他,他就想方設法的哄你開心。
想到此,低頭看了眼他送自己的流云靴,暗罵他怎么這么會呀。聽說這是他清點全城物資的時候,挑了一天才挑選出這么一雙送自己。你還真別說,眼光還不錯。只是他怎么知道我雙腳的尺碼?難道這就是他混跡花樓練就的本領?
越想越覺得合理,暗罵他那么多紅顏知己,不知道送過多少人鞋履,一定是這樣。
楊炯見潘簡若臉色突然變得難看,心中打鼓,見路邊有一面攤,提議道:“簡若,餓了吧?吃個宵夜?”
潘簡若一言不發。
明白,不說話就是默認。
楊炯直接拉著她的手坐在一張空桌子上,大聲道:“老伯,兩碗面!”
“好嘞!”面攤的老人高聲回應,走到攤子后煮起了面。
一陣冷風吹來,夜深漸冷。
楊炯見潘簡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識趣的不去觸她霉頭。
“公子,你可以賞我一碗面吃嗎?吃完了,我可以陪你睡覺!”一個女子突然從陰暗處走出,目光灼灼的看著楊炯。
潘簡若挑眉,上下打量來人。
只見這女子十三四歲模樣,布裙破舊,發髻凌亂,赤著雙腳,腳步虛浮無力。弓腰彎背,右手捂著肚子,眼睛一直盯著攤主人剛給楊炯端上來的面。
楊炯擺手示意她過來坐下,將自己的面遞給她。
女子接過面,直接用手抓了起來。
楊炯搖頭,抽出一雙筷子給她:“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女子并不言語,也不接楊炯的筷子,頭也不抬的用手往自己嘴里塞面。
潘簡若見此也是無奈,接過楊炯的筷子,拉起她,將筷子放進她手中,溫柔道:“慢點吃,你這樣容易噎著,用筷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