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一處閣樓。
楊炯接過毛罡遞過來的水盆,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大人……!”
“走吧,我沒事!”楊炯趕走毛罡,一個人走進了屋子。
毛罡喟然一嘆,守在門口一言不發。
楊炯將水盆放在床榻前,用手試了試水溫,重新加了點熱水。打濕巾帕后,熟練的給潘簡若擦洗身子,隨后小心翼翼的給她換藥。
這七天楊炯每天都重復著這種動作,可每次看到潘簡若那后背深入肌理的傷口就心疼得要命。兩處刀傷入肉現骨,一處刺砍深達2寸,觸目驚心。
楊炯在援軍趕到時,第一時間就幫助潘簡若止血清瘡,酒精、青霉素、桑皮線他帶來的東西能用的全用上了。即便如此,潘簡若依舊是昏迷不醒。
前三天的高燒把楊炯嚇的六神無主,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助,看著床上那如同熟睡的潘簡若,楊炯長嘆一聲,坐在她面前像往常一樣說起話來。
“簡若,我來與你說說話。你累了,想休息,那便不必回應我,只需靜靜聽著就好。
這些日子,我滿心悔恨。懊悔我那時為何非要與你斗氣。倘若我能與你多說上幾句,告訴你我的去向,或許你就不會落得如今這般模樣。
我楊炯自認命好,能遇到你這般知情重恩的女子,可又覺得自己的福氣似乎沒那么深厚。你性子急,說去殺葉悖麻,竟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毅然決然地去了。現在落得這般模樣,著實讓我心疼。
近日,我反復回想我們之間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細細算來,自你決然離開我后,我們說過的話加起來竟還不足十句。人啊,總是沒有前后眼,若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即便放下所有事情,也要陪你說上個三天三夜的體己話。
簡若,我是相府嫡子,平日里凡事都要自己扛著,無人可傾訴一二。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即便只是靜靜地與你待在一起,不發一言,我亦覺得安心無比。可如今,你躺在這兒,我咋感覺自己的半條命也仿佛一同沒了呢?
唉~!簡若,你是在跟我斗氣嗎?你已經躺了7天,就是有再大的氣也應該消了。是我楊炯惱了你,可你用這種方法來傷我,真是有些心狠。
你這樣還是那個我所認識的殿前司潘家女嗎?我認識的潘姑娘,那可是英姿颯爽,勇武非凡,聞名長安的殿前司高嶺之蘭。什么葫蘆谷、米脂寨、從來都是斬將奪旗的先登悍勇,無人可擋,軍中哪個見了不是尊敬有加?
現在你躺在這算怎么回事?你當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說要來北地建功立業,我怎么攔都攔你不住,你不是說要光大門楣,振興你潘家家門嗎?怎么?你現在全都忘了?
唉~,說這些你大概是不喜的!吶,這平安符我放在你內襯里了,再還給我,我跟你沒完。你這人,暖起來比三冬暖陽都暖,冷起來了也是讓我吃盡苦頭,你算是把我徹底拿捏住了。
簡若呀!人都說三笑定姻緣,可我咋就見你兩面就被你迷住了呢?你山梁上打拳,那風姿我至今都難以忘懷。還有,你說你到底是跟誰學的?天天給我炙鹿,搞得我現在不吃鹿肉就渾身難受。
自從那日你把我從水中救起,我連咱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以后你最少得給我生倆,我也不貪心,一男一女就行。男孩叫楊行川,女孩就叫楊盡禾,怎么樣?好聽吧!這我可想了很久,山止川行,風禾盡起,寓意多好。到時候你就教兒子武功,我教女兒讀書,讓他們給咱家光大門楣。
簡若,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楊炯靜靜地看著潘簡若良久,見她昏迷依舊,長嘆一聲,起身離開。
“咳~~!難聽死了!”
“簡若!你醒啦?你醒啦!”楊炯驚喜得手足無措,想要扶她又怕弄疼她,不扶她又怕她重新昏睡過去。
“咳!咳!咳!我渴了!”
“好!水!水!他娘的水在哪呀?”楊炯激動得慌張無措,繞著房間來回翻找。
潘簡若輕笑著白了他一眼:“桌子上!”
“對對對!”楊炯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后。來到她床前,輕輕的扶起她,喂她抿了幾口水。